天還未亮，無裫便來催促了。
蘇慕言帶著綩清，上了馬車，而無裫騎著馬，後麵還牽著蘇慕言的良駒。
無影駕著馬車，不急不緩，悠悠向著城門口過去。
一路上路過的早市裏，叫賣聲不斷，蘇慕言抱著胳膊，帶笑的唇角微微揚起，斜靠在窗邊，看著對麵一直看著外麵的綩清，綩清一手撐在車窗前看著外麵灰蒙蒙的天，心中有些空落落的，隨即移開了眼，笑道“侯爺，似乎要下雨了，寒露過後，也不知道戍城是不是要下雪了呢”
蘇慕言看了眼外麵，溫和的眉目看著綩清笑道“待清兒過去，就該要下雪了”
綩清眸色默默暗了暗，隨即笑道“對了，侯爺，沫漠確切幾時能到會安呢”
“明早，快的話，或許今夜就可到的，怎麼，清兒等不及了？”蘇慕言眼底含著笑帶著溫暖。
綩清搖了搖頭，笑了笑，沒說話。
早市的聲音斷斷續續還在繼續，吆喝聲裏，夾雜著男人的罵聲，人群的笑聲，鄉民們打招呼的聲音，偶爾還有兩聲澀澀的童聲。
綩清聽著這些聲音，幽幽的目光落在了窗外，晨風裏帶似乎起了絲絲細雨，無力的被風帶著方向，淩亂的在空中飄灑、飛揚。已經入了秋，露氣裏帶著寒意，本來微微的霧，不知何時已然退去，綩清的睫毛上沾染了幾粒細細水珠，綩清眨了眨眼，心中微涼。
沒有過多的言語，城門口，二人四目凝視，嘴角的笑裏似乎有著無聲的囑托，二人立了良久，沉重的雲塊裏，將落未落的雨有些壓抑，那飄散在風裏雨卻像是霧般，輕飄飄的沒有一絲實感，風卻吹的起勁，卷起的葉，帶著塵土一圈又一圈打著轉。待無裫出聲，蘇慕言這才眼眸微微暗了暗，嘴角笑意加深沉默的走向綩清，伸出那溫暖的手掌，摸了摸綩清的發，目光裏的寵愛和不舍分明。
綩清淺淺的笑回應著蘇慕言，蘇慕言無奈的笑著歎了口氣，轉身躍上了馬。最後一次深深的回眸，便是塵土紛飛揚。
綩清目光悠遠心中緊縮，看著遠去的馬兒，聞見帶著濕氣的空氣裏的塵土味道，心裏一片幽然。
目送蘇慕言離開，綩清立在城外的路中間，心越沉越低，眼神越來越飄渺，長長的路，除了一路的塵土，兩旁斑駁的老樹枝，再也望不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淅淅瀝瀝的雨，三點兩點的打在綩清身上，是透徹人心的寒，陣陣風中，蒼老的枯樹丫如病入膏肓的老者艱難的搖擺，痛苦的發出吱呀的呻吟。那飛揚的塵土被雨水打濕，落在地上，一切回歸原樣，道路的盡頭連接著的是陰惻惻的天，那裏連接的地方，有綩清看不見的未來。這一刻，綩清從未覺得那般飄零。爹爹走了，現在，他也走了，她真的，沒有家了。
雨漸漸變得密集起來，風似乎緩了些，老樹不再發出聲音，隻是那淅淅瀝瀝從樹枝上滴落的水，卻像是是流淚般，沉重的打在地上，濺起一個個圓圈。無影皺著眉瞥了眼綩清，從馬車裏拿出了傘，撐在了綩清頭上。
綩清愣了愣，回過神來，臉上帶起一抹自然的笑，微微彎起的眼說不出的清澈，看著無影，輕輕道“無影，我們也出發吧”
無風眼底露出不解，微微有些驚訝“夫人不回城？”
綩清眼底笑意加深，彎彎的月牙眼角，沒有了那抹清澈，變得看不到情緒，隻有深深勾起的唇角看著無風緩緩道“嗬嗬，不回了，無影也不能回去了，”
無影聞言一臉震驚，看著綩清笑意盈盈的眉眼，眸色變得深沉，終於複雜的目光帶著一絲淩厲，看向綩清，沉言道“你要幹什麼”
綩清看著無影，眼底閃過一絲明亮，唇角依舊是深深的笑，幽幽道“無影，陪綩清再去看看白羽吧”
綩清說完，不及無影反應，便悠然轉身，並不在意無影的目光，漫步而去，無風撐著傘，看著雨下女子的背影，眼眸裏的複雜流轉，終於，眼底閃過一絲遲疑後，提腳跟上了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