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慎妃來了。”
謝寧抬起頭來問:“她來做什麼?請她進來吧。”
慎妃穿著一件暗紅蓮紋盤花領的宮裝,頭發挽成了雙翻髻,臉上倒還是帶著慣常的隱忍和笑容。
謝寧招待她坐下用茶,慎妃送了一份禮物來:“才知道貴妃家中有喜事,這點兒東西實在不算什麼,多少是我的一份兒心意。”
大皇子在書房告了一日假,帶著玉瑤公主出宮去,這事兒雖然沒張揚,但也不是什麼秘密,有心打聽就會知道。更何況林夫人進宮幾次,謝寧還特意賞了東西,慎妃知道不足為奇。
“也不是什麼大事,慎妃有心了。”
送的禮物不算貴重,但也算體麵了。
“最近天是一日比一日冷了,也不大見貴妃出去走一走逛一逛。”
謝寧隻是笑笑:“天冷,懶怠得動。再說永安宮小花園也夠逛了。”
慎妃肯定不是專來送這份兒禮的,這樣的小事打發宮裏的太監來一趟就夠了,她親自過來,肯定有別的事。
反正應酬話誰不會說?慎妃想兜圈子,謝寧就跟著兜圈子唄。
“玉瑤公主這會兒不知道做什麼呢?說起來我也有好一段日子沒見她了。前兩天針工局的人送了兩件大氅過來,我看到一塊蘇黃的料子很好,要是公主穿上想必很合適。”慎妃從身旁宮女手上接過一個包袱來,放在桌案上打開:“不過我的針線也一般,不知道公主看不看得上。”
謝寧看了一眼包袱裏露出來黃色錦緞衣料,果然是很嬌嫩鮮豔的顏色:“慎妃不用客氣,你的針線好宮裏人都知道。”
慎妃的出身擺在那裏,各種活計都難不倒她,尤其是針線,聽說慎妃繡的牡丹栩栩如生,不比針工局做的東西差。
不過她這人真是鍥而不舍,即使撫養玉瑤公主不成,還花這麼大功夫給玉瑤公主做衣裳。
“我反正成天閑著沒事做。”慎妃微垂下頭:“不象貴妃這裏,永安宮這麼熱鬧,年關又近了,貴妃想必比平時還要忙得多。”
“也沒有什麼好忙的,事情都有舊例在,內宮監的人辦事也一貫穩妥。”
慎妃在這兒坐了半晌功夫,喝完了一杯茶又續上一杯,快到午膳的時候,謝寧就流露出送客的意思,慎妃也隻好起身告辭了。
方尚宮把那件她送來的大氅重新係起來,讓夏紅拿了出去。
這種東西壓根兒就到不了玉瑤公主麵前。玉瑤公主還能少了衣裳穿?很不必慎妃上趕著再送一件所謂親手做的針線來。
青梅收了茶盅茶盤,小聲跟青荷說:“聽慎妃的口氣,是覺得過年的事情都在主子這裏把著,想討件差事做?”
“八成是。可主子沒接她的話茬。要是主子說一句自己現在忙得很,慎妃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表示可以替主子分憂。”
青梅提起銅壺往盆裏倒水,一麵叮囑青荷:“小心燙著手,你往後站站。我反正不喜歡慎妃,從以前我就不喜歡她。以前每回看見她站在婕妤她們身邊那副畏縮的樣子,我就覺得特別別扭,多看她一眼就多別扭一陣子。明明資曆擺在那兒,卻被總被年輕嬪妃掃麵子。可現在見著她,我還是別扭。她總打扮的那麼老氣橫秋的,一看見她就覺得憋悶得慌,心裏暢快不起來。”
青梅後頭還有一句話沒說。
她看著慎妃都這麼別扭,皇上看著說不定也覺得別扭,怪不得一直都不寵她呢,這真讓人喜歡不起來啊。
“行啦,別對主子這麼品頭論足的。”青荷還是照例訓她一句,不過口氣並不重。隻有她們兩個在,青梅說的話也不太過份。
洗完收拾停當,擦淨了手之後,青梅拿出一盒兒擦手油來。這擦手油盛在一個細瓷小罐兒裏,擦上之後又香又滑,手皮不會皴。
“青荷姐姐,你也用,多挑點嘛。”
青荷抿嘴笑,用指尖挑了一塊:“這夠了。這個好象不是主子上回賞的啊?哪裏來的?”
青梅說:“胡榮送我的。”
“好好兒的幹嘛送你東西?”
“他托我做了襪子和鞋墊啊。”青梅說:“他說我跟方尚宮這一年肯定沒少練針線活兒。冬天鞋墊襪子一潮了腳就冷,多做兩雙好替換。青荷姐我跟你說啊,胡榮說那些粗使太監們可不講究了,平時回了下處,就把潮乎乎的鞋襪脫下來在火盆兒邊上烘幹,也不洗一洗,門窗關的又緊,屋裏那腳臭味兒簡直熏得人透不過氣來,一進屋能被那味兒嗆一個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