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妃求皇上過來,當然不是為了哭討身世博取皇上的同情。要說可憐,天底下比她可憐的人多了。
這也是她僅有的,最後的一次機會。
慎妃沉默了片刻,她忽然對之前的打算沒了信心,話到了嘴邊又猶豫了。
她本來對自己所掌握的籌碼很自信,那是一個皇上不可能拒絕的條件。她想用這個同皇上交換,不僅交易對她的免罪的許諾,她還不想失去眼下這一切。富貴,地位,她是多麼渴望成為人上人,比承恩公府的任何一個女人都不差。明明她們身上都流著一樣的血,太後,皇後,明壽公主……她們生來就享受著無上富貴,可她卻一無所有,甚至連一個平常人的身份都沒有。她生母是家生奴婢,於是她也是家生奴婢,世世代代不能翻身。
過去多少年她看起來都是一個逆來順受的認命的人,但誰也沒看出來她骨子裏最不認命。
如果說她最怕的是什麼?那麼最怕的可能是死。但是她也懼怕著失去眼下的一切被打回原形。不再是嬪妃,不再受人敬畏叩拜,變回一個一無所有朝不保夕的卑賤之人。
“臣妾……”
她說了兩個字又頓住了。
這個選擇太過艱難。
如果她要求的過分,皇上可能根本不會答應,又或者,即使答應了她,白洪齊也會秉承聖意,根本不必皇上開口吩咐,回頭就會讓人把她料理了。
可是如果她退讓到底,隻求保命……那她又太不甘心了。這等於她從小到大以來的努力全化為烏有。她死也不想去過以前那種日子,吃苦捱窮,擔驚受怕,還有無窮無盡的屈辱,想一想她都覺得那比死了還難受。
可是這事兒拖不得,慎妃心一橫:“皇上或許想知道,天壽二十年,金風園的事情吧?”
皇上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神情並沒有意外。
他也並沒有惱怒。
皇上隻是想起了明壽公主那時候也說過一樣的話。為了乞求活命,明壽公主把當做保命符的隱密往事講了出來。
而現在慎妃又拿此事來要脅。
這事情如此滑稽荒唐,皇上卻笑不出來。
看著皇上不為所動的神情,慎妃心裏更慌了。
如果皇上根本就已經放棄了對此事的追尋,那麼她的這個法寶就一文不值了。別說換來下半生富貴,隻怕保命都難。
“你想說的就這些?”
慎妃打了個寒戰,張了張嘴卻又停了下來。
不,不能一下子就把下麵的話說出來。
也許皇上是詐她的呢?
據慎妃所知,明壽公主事敗被擒後也曾經求見過皇上,可是後來怎麼樣?她不還是被殺了嗎?
就算不同母……那也是皇上的姐姐,皇上也沒有對她手軟。
她還沒有說出自己的要求,皇上也什麼都沒有答應她。如果就這麼把老底都兜給了皇上,那豈不是自己挖坑反把自己埋了?
“天壽二十年,臣妾當時也還沒有出生,皇上這些年來尋訪追查,查到的東西必定比臣妾要多。可是那些東拚西湊的舊檔,還有一些不盡不實的傳言,終究有幾分可信?若是當年的知情人有那麼一兩位還活著呢……”
不等她把這番話說完就被皇上截住了:“這麼說來說去,曉得內情的人原來並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