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吳根生從竹花家出來,恰巧被文水穀看見了,一股醋意立刻湧上了他心頭。他想道:看來人們說他們關係如何如何的傳聞不會假。但一想到竹花對他的態度,心裏又涼了半截。他掏出一支煙抽著,心裏想著要不要到她家裏去一趟。來來回回地想了好一陣子,還是放棄了這個舉動。往回家走的路上,他還不忘了狠狠地盯了吳根生家一眼。他已把對竹花的怨恨轉嫁到了吳根生的頭上。
他悶悶不樂地回到了礬石廠。回到廠裏,他不經意地看到子菊坐在繼傳的車子裏,他警覺起來。他又迅速地回過頭看了一眼子菊和繼傳,發現他們倆神神秘秘的樣子,心裏一下狐疑起來:這兩個好像不太正常,可又一時想不出哪裏不正常。其實他早就有打算,等吳根生回家了,他要當著他的麵要他把子菊許給他做兒媳婦。亞元人又本份,身子單薄,子菊這孩子他看著也喜歡。不知是不是他們倆早就好上了?他對竹花早就沒有信心了,在吳根生麵前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可是,如果子菊要是做了陳文生的兒媳婦,他這張臉還往哪兒擱?不行,我如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憑自已的條件兒女們不愁找不到好的對象,但他在文坳村再也不能丟這個人了,他得要回這個麵子。
他叫人找來冬花。冬花懵懵懂懂地來到了他的辦公室,惶恐地問道:“文伯伯,你找我有什麼事?”
他點了一支煙,看了她半天,才說:“你曉得我找你來是做啥事的?”
她搖了搖頭:“不曉得。”
“你告訴我,你必須說實話。”
“一定一定。”
“子菊是不是跟繼傳好上了?”
她驚訝地看著他,不知說什麼好。
“是不是的?”他追問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她瞪大了眼睛問。
“你回答我是不是的。”他聲音有些嚴厲。
她點了點頭。
他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她望了他一眼,慢慢朝後退著,退到門口,然後轉過身,一溜煙跑了。
他在辦公室裏踱著步子,然後走到屋子外邊,她對在食堂幫工的一個女工耳語了幾句,那女工一會兒便把子菊喊到了文水穀的辦公室裏。
子菊一進他辦公室,他便立刻笑容滿麵地迎了上去:“子菊,聽說你爺回了,我一直沒空去看,他還好吧?”
“謝謝你的關心,他還好。”子菊禮貌地回答著他的話。
“哦,那好那好,我過天去看他。”
子菊很感激文水穀,她記得在她小時候,他總是對她很親熱,那時雖很困難,他見了她的麵也總是想方設法地送她兩顆糖吃。盡管這麼些年疏遠了,但依然體會得到他話語裏對她的關愛。
“伯伯你有空到家裏坐坐。”
“過天一定去。子菊,你跟亞元有多長時間沒見麵呀?”
“快有一年沒見麵了呢,他現在在哪兒呢?”
“啊,他在鄂西的建築工地做事。”
“伯伯,你這兒這麼忙,怎麼就不讓他回家幫你呢?”
“哈哈哈,子菊,我今天找你來就是想跟你說這件事,我想你跟亞元兩個來幫我管理這個廠,你說好嗎?”
子菊不好意思地笑了:“哎喲,我哪裏會管理呢。”
文水穀收起了笑容,單刀直入地說:“子菊,你跟亞元從小在一塊長大,好比親兄弟姊妹一般,我把你早就當成了我一家人,你感覺不到嗎?”
子菊的心在不安地跳著。
“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人品我們放心,亞元呢?你也了解,是個老實人,我早就想到你跟亞元將來成個家。成家後,這個廠交給你們管理,將來會有好日子過的。”
子菊的臉由紅變白,她低著頭說:“伯伯,亞元哥是我的親哥……”
文水穀似乎又聽到竹花那種哀告的聲音,他眼睛一下瞪大了。他想發怒,便抑製著轉過臉去。當他再回過頭時,子菊已不知去向。
當天晚上回到家裏,他吃罷飯就倒在床上。臘容見他不高興,便問他怎麼了。
他火一下就上來了:“你說,從前我窮人家看不起,我現在有錢了,為何還是得不到別人的另眼相看?”
臘容說:“你又怎麼了?”
他說:“子菊這個丫頭片子,我倒是蠻喜歡她,她跟陳文生那個雜種的兒子好上了,我想把她說給亞元,可她竟敢不同意,你說這是……這是為何呀?”
臘容說:“我以為是什麼呢。我說你也真是的,人家兩個好上了,你要管它幹嗎?”
“我就不信,我的家趕不上他的家?”
“話不能那樣說,她既喜歡就有喜歡的道理。再說了,亞元有這麼嚴重的腎炎,將來可不能害了她一生。”
他罵道:“你說的是屁話!難道說讓我的兒子打一輩子光棍?我有錢不能去治?是的,亞元人有病,身材也不高大,可女人能靠好身材好臉蛋過一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