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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文水穀跟任淑珍分手後,文水穀獨自一人往家裏走著。當他經過一片油菜田時,看到滿田滿畈的油菜花開了。今年冬天氣溫比較高,所以花期有所提前。金黃色的花兒在陽光下金燦燦的,冬眠了整個冬季的蜜蜂正急急地飛來飛去,忙碌著采花釀蜜。今年的油菜長勢喜人,肥厚的莖杆兒倒伏到路上。他不忍踩踏,用手將它們扶了起來,手上竟是滿滿的一層金粉。他雙手拍了拍。響聲卻驚起了彎腰在地裏正清溝的竹花。當她抬起頭時,卻見文水穀也在睜著兩隻大眼正看著她。

她不好意思地跟他打聲招呼:“你到哪去?”

他說:“我從村裏開完會正要回去。”

她“哦”了一聲。

“人家現在都在玩,你怎麼那樣顧家?”他打趣地說。

“馬上到了雨季,這溝不清到時莊稼就要受漬。”

他走近了她,仔細地看了看她清的溝,笑著說:“你倒是個內行呢,溝清得這樣光,真看不出,你越來越能幹。”他話裏透著揶揄。

她笑著說:“這不是沒有辦法嘛。”

“你是有福不曉得享,怪誰呢?”

“前一福後一福,老鴰啄了背脊骨。”她我解嘲地笑了。

“我說,你也不是個事,一個東一個西的,這不是長久之計,為什麼不到城裏挨著他呢?”

“他養不活幾個人。”

文水穀半天沒吱聲,他始終不明白當初她為何死活不願跟他,後來又什麼找銀玲來說和?

他怕舊話重提會很難堪,便話到嘴邊咽了回去,隻是故意幹哼了一聲。

竹花知道他一定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但又怕話不投機兩個人難堪,便說:“他不能跟你比喲,你現在是要什麼便有什麼。”

哪知還是讓他找了話梢去了,他說:“你別笑話我了,要是我有你說的那麼好,你當初不跟了我?”

“你看你說到哪兒去了。”

“竹花,我有一點還是不明白,當初你拒絕了我,可過了幾天你又到我家來找我,這是為什麼呢?”

竹花低頭不語。兩個人沉默了一會。

他繼續說道:“你當初可能是嫌我窮,孩子多負擔重。”

他停下來觀察著她的反應。

她用不解的眼神望著他。

“如果你要是願意跟我過,我會讓你過上城裏人一樣的生活。”

她低下頭來,細聲細氣地說:“你為什麼總要給我出難題呢?”

他想:可能聽不到她的真心話了,也就歎息一聲說:“我也不怕丟人,如果……如果你還願意跟我過日子,我還願意娶你。”

她盯著他的眼睛說:“你說你這樣的人靠得住?啊?人家臘容哪點對你不好,她既年輕又漂亮,你竟有這種心思?”

他說:“除了你,我對任何人不說這種話。臘容我可以給她一筆錢讓她再嫁。”

“錢錢錢,你以為這都是錢的事嗎?”

他說:“難道不是嗎?當初我要有錢你會不跟我?”

她搖了搖頭:“你到現在還是以為我沒跟你是以為你窮。不是的,我是把你當成了親哥哥。”

一句話堵住了他的嘴。他瞪了她一眼,大步地走了。走著走著,他自個兒笑了。其實,要說他娶竹花的心也不是沒有,但那已是絕對不可能了。他跟臘容很恩愛,也沒打算跟她離婚,此時不過隻是在試探一下她。

(69)

吳根生跟文水穀說願意到他廠裏去幹事,這是他開的一個玩笑,盡管文水穀答應讓他當總管,他認為這是文水穀在同情他,他把他的同情看做是對他的莫大侮辱。他是一個不輕易服輸的人,他也知道文水穀不會虧待他,可他偏不是吃軟飯的人。為這事,他心裏窩著火。他照常白天下地幹活,晚上一個人喝點白酒,用自家產的花生米當下酒菜。近來又因子菊跟陳繼傳相好,使他更火上加油。

這一天晚上,他又一個人喝著酒,不一會兒工夫,一瓶白酒下了肚,人也開始狂躁起來。可他還是一邊嚼著花生米,一邊嚷道:“子菊,子菊……”

子菊連忙從屋子裏跑出來,從父親的舉止中知道他醉了,便急忙叫道:“爺,爺,你喝醉了,我扶你到屋裏睡吧。”

他一把拉過子菊,一把把她抱在懷裏嚎啕大哭起來,這一下把折秀英也嚇了一跳,她也從外麵衝了進來,一邊嚷道:“她爺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