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覆在陳圖的手背上,將他的手死死按在我的臉上,輕笑一聲,我帶著自嘲的口吻說:“還是,你跟別的男人一個鬼樣,都不過是喜歡我這張看起來幹幹淨淨的笑臉。”
像是被蟲子蟄住一般,陳圖急急地抽回手去,他的手兩兩扶住我的雙肩,他的眼睛睜得老大,他用力地搖晃了我一下:“伍一?”
抬起眼簾,我輕飄飄地掃了陳圖一眼,冷如仙鶴:“如果你僅僅是喜歡我這張看起來幹幹淨淨的笑臉,我勸你最好結束了這一段可笑的戀情。因為哪怕我頂著一張幹淨的臉,但在我的心裏麵,我整個人都髒。我髒透了。這些肮髒像在我的心裏麵起了一堆又一堆的皺紋,不管我用什麼方法,我都很難再將它們撫平。”
真好笑,原來見過大世麵的陳圖先生,他也有被嚇得滿臉懵逼一臉煞白的樣子。
手無力地再次晃了一下我的肩膀,陳圖的聲音有些顫動:“伍一,你別嚇我。”
胡亂擦去臉上僅剩的些少淚痕,我繼續輕笑:“陳圖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麼那一晚我會跑出去找盧周。還是在你的心裏麵,我是沒事找抽出去找個男同學聊聊騷。我別說被你上了,我就算被你哥們兩輪了,也算是我活該是不是?”
嘴角大幅度地連連抽了幾下,陳圖滿臉的茫然,他的眼眸像一潭讓我觸碰不得的湖水,他更無力:“伍一,我是不是揭開了你的傷疤?”
空蕩的眼神從他的身上一掠而過,我的目光最後木然地落在天花板上,如果天花板能有一麵鏡子,那肯定能倒影出我所有的悲憤和絕望。
沒有應陳圖的話茬,我繼續自顧自地說:“我有爸有媽有哥有妹,可是我沒有家。”
停頓了一下,我艱難地笑笑:“我爸媽他們不要我,把我放在我姑媽家。他們不要我的時候,我5歲,剛剛記性好的年紀。那天早上下小雨,我媽破天荒給我煮了兩個雞蛋,我吃了一半我爸就把碗給摔了,那碗渣子碎了一地,我被嚇得哇哇哭,然後我媽把我抱到我姑媽家,她給了我姑媽一包我的衣服和一遝錢,就走了。在那之後,我就跟著我姑媽姑丈一起生活。”
用手捋了一下突然散下來的頭發,我繼續說:“我沒有童年,因為我的幼年除了臭罵就是毒打,我表哥是個搗蛋鬼,他從小學開始就愛扒我的衣服取笑我。那時我已經有羞恥心,我跟我姑媽說,遭到她的鄙夷。後來等我上了中學,我表哥總算不再扒我的衣服,但輪到我姑丈,我剛剛脫完衣服洗澡,他就湊過來踹門讓我給他拿東西。那時候學校的校服是裙子,我在家別說裙子,褲頭鬆一點的褲子我都不敢穿,因為我姑丈那個爛人,他會趁我不注意拽我的褲子摸我的屁股。我姑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才會肆無忌憚。終於有天,他徹底變禽獸了。那天他把我騙回家,一關上門就扒我的褲子,我急起來拿錘子往死裏敲他,他被我敲破了頭,流血了才肯放過我。我從家裏跑出來,徹底走投無路了,我思前想後,才想過給盧周打電話。”
在我叨叨大篇大論這麼一堆話之後,陳圖再一次撲上來抱住我,他說:“伍一,你別說了,後麵的事你別說了,我錯了,我是混蛋,我是人渣,都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你別再拿過去折磨你自己了。”
我整個人像是突然遭遇了秋天的樹葉似的,幹巴巴的就要從樹杈上掉下去,我慢騰騰地將陳圖的手掰掉,目光在天花板遊弋了一下,我繼續說:“你以為,我逃開了一個爛人的騷擾,卻沒有逃開你和盧周給我導演的悲劇,就足夠悲慘了是麼?不不不,我的命太不好了。更慘的事,它們還在後麵。”
輕呼了一口氣,我形同枯槁麻木地說:“那天,從盧周的家裏出來,我回到家,我姑丈和我姑媽合夥倒打一耙,說是我勾引我姑丈,我姑媽還給了我一本存折,說那是我媽給我的學費,讓我滾蛋。我帶著行李滾蛋到綜合市場那邊的建設銀行,我在排隊等查賬的時候,我姑丈帶著幾個人過來,二話不說把我帶走。他去公安局報警,舉報我,說我賣淫,說我出去賣處。我被那些行動迅速的執法人員帶回去,他們找法醫給我驗身,結果很快出來,因為我的身上處女膜破裂的新鮮傷口,而又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個中年女人指控我,我莫名其妙成了賣淫的被關了幾個小時。後麵那個爛人不知道用什麼方法,他在晚上九點多過來以監護人的名義把我帶走。我知道我跟他那樣的人在一起,隻有死路一條。於是我趁他不注意我就跑,誰知道我跑到運河那邊,腳扭到了,那個爛人就把我按在草叢邊,他瘋了似的扒我的衣服,我很快被扒光,身上一塊遮羞布也沒有。”
陳圖的手,以讓我措手不及的速度捂住了我的嘴,他說:“伍一,可以了,真的可以了。”
我再一次把他的手摘掉,嘴角咧開,我嘲諷地笑笑:“陳圖你放心,那個爛人沒能成功侵犯我。所以上次陳圖你睡的,還是幹幹淨淨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