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剛才梁建芳一深一淺去探聽我的種種,我已經在這樣的時間緩衝鋪陳中,做好了心理準備,然而現在她那麼直接,我的心還是禁不住揪了揪。
我倒不是妄自菲薄,覺得我自己這裏不好那裏不好配不上陳圖,我隻是怕梁建芳像某些有錢人那樣,帶著世俗的目光和偏見,對於我這種與她門第不對等的人,還沒了解就生出偏見,覺得我所有作出的一切坦蕩行為,都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
我之前就曾經想過,哪一天如果我和陳圖談到婚姻,我就必須要麵對這份阻力,而今天它到來,我確實還有慌亂。
卻不得不拚命將它壓製住,而我換上坦然的神色,再一次與梁建芳的目光平視,我語速放緩,說:“是的。”
我這個簡潔的回答讓梁建芳又一次怔然,怔然過後,她的嘴角往上揚,斜視了我一眼,她笑意盈盈:“伍小姐,你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為什麼不多說一些,比如客氣禮貌地說,你和圖圖準備拿證,你們打算親自過來跟我說的,但是一直沒抽得出空來,現在讓我主動找你問,你很抱歉,讓我見諒之類的。”
我也怔住,卻很快恢複如常,說:“前幾天陳圖我們去領證,我光顧著開心,竟然忽略了我們應該主動給長輩告知一聲這事。”
眉毛往上揚了揚,梁建芳笑了:“看來,圖圖的眼光還不錯。”
我再一次怔住,梁建芳這是肯定我了?
我還在懵逼中,梁建芳又說:“幫忙推我一把,我乏力了。”
應聲站起來,我很快將梁建芳推到了辦公桌後麵去。
做完這一切,我看梁建芳的意思是下了逐客令,我也有些局促,正想說我不打擾了,卻不想梁建芳從抽屜裏麵拿出一張銀灰色的類似邀請函的東西遞到我的手上,她抬起眼簾看我,說:“這個星期三,友漫有一場聯袂廣告業的晚宴,你到時候和圖圖一起過來。”
按捺住忽高忽低起伏的心情,我雙手將邀請函接過來,還是淡淡然的語氣說:“好的。謝謝梁總。”
梁建芳嘴角一勾,笑說:“還是喊我梁阿姨比較好,梁總這個稱呼,顯得太見外。”
就算我是多銅牆鐵壁的人,陳圖他是我的軟肋,他能觸動我的柔軟,現在竟然就這樣與我預想中的狂風巨浪不一樣,不費一兵一卒就他媽媽的肯定,這讓我的鼻子一酸,喉嚨發幹,我拚命壓製住,最終穩穩地說:“謝謝梁阿姨。”
點了點頭,梁建芳竟然微微歎了一口氣,她欲言又止一陣,最終說:“你忙你的去吧。”
從梁建芳的辦公室裏麵出來,我還埋著頭沉浸在被人肯定的快意中,絲毫沒察覺到不遠處有一雙眸子在注視著我。
等到我反應過來,我與吳一迪已經隻隔著半米的距離。
想想剛才在梁建芳的辦公室,吳一迪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我現在有些糾結,我該不該跟他打招呼。打吧,怕他不應,顯得尷尬,不打吧,這樣的幼稚行為,隻有小學生才有。
我正糾結得要命,吳一迪卻緩緩開口主動打破這沉寂:“看來這半年,你過得挺好。”
我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與他保持一米的距離,我借用盯著電梯的指示燈看來緩解我的局促,捏著衣袂幾秒,我才能波瀾不驚地說:“還行。看起來,吳總過得更好。”
吳一迪輕笑了一聲,模棱兩可來了一句高深莫測的話:“無所謂好,也無所謂不好。不過是從之前的一潭死水,換到另外一潭死水,僅此而已。”
像我這樣的渣渣,自然是聽不懂這麼高深的話的,聽不懂的話我才不會亂接,免得貽笑大方。
於是我抿著嘴笑笑,算是回應。
氣氛卻還是局促得緊,我和吳一迪之間,再也回不到以前相邀去學校附近桂廟街那邊吃雞煲吃田雞粥的時光。
原來男女之間那點友情,有時候看起來很牢靠,事實上卻脆弱不已。
我正在心裏麵暗歎,電梯已經上來了,吳一迪作了個示意,讓我先進去。
他走進來後,瞥了我一眼,說:“你是去停車場對吧?”
我點了點頭。
吳一迪就按了個負一樓。
從電梯裏麵出來,我有些別扭地衝吳一迪說:“那吳總,我先走了。”
說完,我作勢朝自己的小奇瑞走去。
然而吳一迪很快跟上來,他與我肩並肩,他不是用商量的語氣,他而是直接說:“你載我一程,我的車壞了。”
我愣了愣,還沒來得及說話,吳一迪挑了挑眼眉,他斜視我,滿是深意說:“怎麼,伍一你不願意?是怕惹來陳圖的誤會麼?”
說實在話,現在眼前這個吳一迪,讓我覺得很陌生。
他哪怕還是沿用之前的路線,說話的音量還是大小適中,語氣也淡淡然,但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我需要強硬撐住,才沒被他這麼不動聲色擠到無路可退,狠咬了一下唇,我故作趕時間那般掏出手機看了看,然後我帶著歉意說:“吳總,實在抱歉,我趕著回去幹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