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圖抬起眼簾,他的沒有蹙得老高:“沒有。”
我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陳圖原本黯然的眼眸裏,閃露出一層接一層的狠辣:“等我把從中作梗的人全部揪出來,我肯定會讓他們一起下十八層地獄。”
可是,他這樣的狠辣不過是持續了幾秒,就頹然鬆掉氣:“要不是我太過傻逼,也不會那麼輕易落入陷阱而渾然不覺。如果我能保持正常的判斷力,對你的信任多一點,對你的耐心多一點,能壓製要失去你的恐懼,一開始就跟你好好溝通,別人的設計再天衣無縫,也隻能油鹽不進,說到底,我並非是栽在別人的設計裏,我是間接栽在自己的手上。”
“想想我這幾年以來,自從大學畢業獨立之後,在經營公司上麵,遇到了無數的困局,都能一一破解,唯獨對待感情,偏偏容易失去理智失去判斷力,一頭栽進去,一路走到黑,傻逼智障不自知,還以為自己多牛逼,做男人做成我這樣,也是失敗。”
臉上露出濃濃的自嘲,陳圖再望我,他的眼眸裏麵滿滿是霧靄,苦笑在他臉上越演越烈:“我曾經以為我能遇到你,是我最好運的事。可是相對於我的好運氣,你的運氣不太好,才會碰到我這樣的人。”
我的心揪成一團,埋頭晃蕩一陣:“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也有錯,別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陳圖微微搖了搖頭:“不。保護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捍衛自己的家庭,原本男人的責任就多一些。更何況,如果你沒有遇見我,你的生活不用那麼複雜。你所有承受的風風雨雨,不過是因為你跟了我這麼個不上道的男人。我當初真的不該在什麼條件都不成熟的情況下,那麼迫切地妄圖用婚姻來捆綁。”
我的身體微微一僵,竟然順著陳圖這句:“說到婚姻,我其實一直弄不明白,為什麼你當初約定好一起去拿證,又爽約,不久之後,又重新跟我求婚,簡直跟鬧著玩似的。”
手若有若無觸碰了一下我的手,陳圖緩緩:“原因其實挺簡單。因為陳競回來了,他把戶口本拿走了。陳競這人有多陰晴不定,你是見識過的。我跟他在私底下各種交涉,他最後要去我手上2%友漫的股份,才同意把戶口本拿出來。我在當時,除了是不想讓你和陳競牽扯上關係,也有點兒私心,我怕你嫌棄我的家庭,不嫁給我。”
我恍惚幾秒,也是苦笑:“可是我最終還是嫁了。然後,又離了。閃婚閃離,我算是趕了一趟潮流。”
停頓幾秒,我滿滿暗澀艱難:“還失去過一個孩子。”
再若有若無地碰了碰我的手,陳圖的語氣,變得分外小心翼翼:“伍一,等我出院之後,能不能把孩子,交給我,我給孩子找一個好地方。”
我明白陳圖的意思,是指他想為孩子尋一處風水寶地,讓它入土為安。
我知道陳圖他這般小心翼翼,是想顧及我的感受,可是能被顧及的感受,永遠無法能被好好地顧及,畢竟那些傷口,猶如蔥蔥鬱鬱的山丘,動一動,傷感就鋪天蓋地。
我埋下頭去,眼睛發澀,最終語氣淡淡:“可以。”
陳圖沉默了,而我也任由這些沉默把空氣霸占。
大概半個小時後,陳圖打破著沉默的禁錮:“我一想到,你懷著我的孩子,在醫院裏,坐在椅子上,被怒意衝天豬油糊心的我踹椅子,再想到你被林思愛甩耳光,而我卻因為怒氣醋勁,對此不聞不問。再到我讓你一個人獨自承受喪子之痛,獨自承受著孩子被那樣非人對待的殘酷。我似乎在翻雲覆雨,可是我最終連自己的孩子都沒能保住,我就覺得我從頭到尾都配不上你。我終於成了我自己最看不起的那類人。”
我愣了愣,冷不丁冒出一句:“小智到底是不是你的兒子?”
猛然地抬起頭來直視著我的眼睛,陳圖忽然丟出石破天驚的一句:“小智是陳競的親生兒子,但他不是林思愛生的。”
我懵逼到不行,花了半分鍾才整理好思路:“小智花生醬過敏那天,我收到一個快件,還沒來得及打開,梁總就讓我到她辦公室一下,後來小智花生醬過敏,你來到辦公室,與我一起送他去醫院。從醫院裏麵回來,我打開那個快件,裏麵是一份親子鑒定書,上麵判斷你和小智,是父子關係。”
梁建芳到底是陳圖的親媽,我在敘述這事的時候,沒有直指梁建芳故意擺我一道這事。
瞥了我一眼,陳圖微微調整了一下身體:“給我打匿名電話的人,給你發信息約你過來天麓的人,給我傳你和吳一迪抱在一起的照片和某些人為捏造的視頻的人,給你快遞假冒的親子鑒定書的人,以及不知道聽從誰的安排,把我們的孩子活活引產的人,我會一一揪出來,讓他們付出上千倍的代價。伍一,這些事,我來做就好了,你千萬不要蹚渾水,有些人比你想象中更殘暴,我絕對不會讓她好過,她必須為她犯下的所有罪狀,付出應有的救贖和代價!”
最後三句話,陳圖幾乎是咬著牙說的,他的眼眸裏,甚至閃出了濃厚的暴戾。
這樣有著凶狠眼神的陳圖讓我看得心驚肉跳,我花了幾秒穩住情緒,又像想到什麼似的把話題轉了回來:“那天,我在陳競的辦公室見到了小智。他竟然不認得我了,也沒跟我打招呼。陳競說他得了自閉症。小智曾經那麼活潑開朗的一個孩子,怎麼就得了自閉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