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圖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漂到了劉承宇的身上。
那種對峙的氣氛再一次回來,如同箭在弓上,一觸即發。在陳圖和劉承宇之間形成一道厚重的屏障,我就算站得離他們很近,卻像是隔山隔海,宛如天涯。
站在我的角度,我知道他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弟,劉承宇也知道,至於陳圖,按照劉承宇的說法,他是好不知情的那個。
而現在看他們兩個這樣劍拔弩張,我自覺心累不已,於是屏住了氣息,靜靜地看著這兩個男人,到底要對峙出什麼花樣來。
大概兩分鍾之後,陳圖的臉上露出玩味的笑意,他盯著劉承宇,語氣散漫意味深長,卻帶著滿滿自負的調侃:“我忘了又怎麼樣,沒忘又怎麼樣?”
臉色一片沉寂,劉承宇語氣淡淡:“我好像是多嘴了,說了不該說的話。”
陳圖的嘴角,隨即露出了譏嘲的意味:“把一個不太能回饋你同等情誼的軟肋背負在身上,隻會讓你舉步維艱。”
劉承宇的臉色突兀一凜:“你什麼意思?”
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陳圖語氣淡淡:“忠告,僅此而已。”
冷漠彌散開來,劉承宇的眉宇間湧動遊走著無數的情緒糾葛,他微微把臉轉向別處,冷淡道:“嗬嗬,那我應該謝謝陳總的好意?”
眼眸裏麵同樣演繹著別樣的情緒,陳圖的嘴巴一張一合,冷如冰川:“是好意還是惡意,見仁見智,你自己分辨。”
摸出煙盒,掏出一根煙叼在嘴上,劉承宇忽然轉向在一旁懵逼的我,說:“你好歹跟宋小希熟一點,這裏交給你,我走了。”
我還沒應話呢,劉承宇已經丟給我一個瀟灑的背影。
十幾秒後,他拐了個彎,徹底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焦躁夾雜著不安,我移動幾步,透過門上的玻璃擋板,看了看正在沉睡著的宋小希,再把目光挪回到陳圖的臉上,沉聲問:“你會不會直接告訴我,馮德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破天荒的,陳圖沒有絲毫遲疑,他點了點頭:“可以。”
卻飛快地湊過來,幾乎是咬著我的耳朵,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緩緩吐出三個字:“梁建芳。”
即使陳圖的聲音低得快要讓我聽不清楚,可是我依然從他咬字的語氣中窺見一些天機,那就是陳圖在說起梁建芳的名字時,飽含滿腔的情緒,這種情緒,竟然是深深的恨意!
我像是被什麼蟄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望著陳圖。
正了正身體,陳圖的臉上露出了稍縱即逝的冷漠,他的嘴巴微微動了一下,眼神四處遊走一陣,語氣平靜:“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但這裏不是一個好的聊天環境。”
我也用目光掃了一下周遭,再看陳圖滿臉的認真,以及深深皺起的眉頭,我不得不按捺住那些焦躁想要知道什麼的情緒,輕咳了一聲,說:“你回去吧,我留在這裏照看宋小希。”
陳圖卻再一次把身體靠在牆上,他說:“你去照顧吧,我就在門口。”
剛好他的頭頂上,有一盞直射下來的燈,打在他的臉上,造出半個暗影,我看著,不禁失神一陣。
緩過來,我執拗:“你不今天才出院?回去忙你的。”
卻輕飄飄瞥了我一眼,陳圖語氣淡淡:“我真的不走。我決定好的事,暫時沒人能掰得動,你別浪費時間了,回去拿個椅子坐著休息一下。我站在這裏,思考點事。”
遲疑幾秒,我最終進了病房,把陳圖給留在了外麵。
拉了個椅子坐下來,我回想起宋小希之前一副快樂爛漫的樣子,再瞅她現在那張皺巴巴的臉,鬧心到不行。
我正恍惚間,宋小希不知道是夢見了什麼可怕的事,她緊閉著的眼睛不斷動來動去,最後她抬起手來,狠狠地揮著,嘴裏麵迷迷糊糊地喊著我聽不太清楚的夢話。
我越看越覺得心酸,我仿佛看到了某一刻無比孤獨無助的自己。
伸手過去,我正要抓住宋小希的手,不想她突兀的睜開了眼睛。
似乎是艱難地爬起來,宋小希看了看四周,再看了看我,她用手撐住額頭:“伍一,我想回家。”
我眉頭皺起來:“你身上的傷口”
宋小希卻飛快把我打斷:“伍一,我爸和我哥出事了。具體是什麼事,我不知道怎麼簡單跟你說明。我不能一味地躺在醫院脆弱沉淪下去,我得回家整理一下,看看還能找誰幫忙。”
眉頭皺得更深,我三言兩語把不久前陳圖的推測對宋小希說了,然後我總結確認:“事情是這樣的對吧?”
臉上浮現出詫異,宋小希的臉色一陣發白:“伍一,你怎麼知道的?”
我的內心也翻湧著無窮的疑惑,陳圖到底在下多大的一盤棋,他才能從宋小希入院這件事上,一下子能猜測得出,馮德對宋家的萬宋公司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