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伍月梅很明顯地呆滯了好一陣,在反應過來後,她用眼角的餘光打量了陳圖將近半分鍾,又盯著陳圖載我過來的自行車左看右看,也不急著請我們進去,她半眯著眼睛,語氣裏全是不鹹不淡:“你還過來做什麼?”
大腦飛快地運轉著羅織著詞措,我張了張嘴正要說話,陳圖已經一副熱乎恭敬的樣子:“姑媽你好,我叫陳圖,我是伍一的男朋友,我們到談婚論嫁的程度了,想著過來見見家長,商量著什麼時候把事給辦了。”
伍月梅,她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個勢利眼。
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從人的穿著打扮來判斷一個人有沒有本事。
不過她再自認為眼力厲害,她還不是一個整天跟老太太混在一起搓麻將的大媽,她哪裏看得出來陳圖那條洗水布牛仔褲和白t恤,均價都在三千以上。
似乎對穿著普通的陳圖,不太以為然,伍月梅輕飄飄地橫掃我們一眼後,杵在那裏就差伸個懶腰再跟我們說話,她帶著慵懶:“你太抬舉我了,我可不敢當,我可不是一個白眼狼的什麼家長,我擔待不起。你走吧,順便把你那破車推走,別擋著我家的雞回來吃食。”
毫無疑問,在過來之前,陳圖自然是有做了足夠的準備工作,他不需要向我詢問,也摸清了伍月梅那點兒底線,麵對著伍月梅的怠慢,他陪著笑臉:“姑媽,伍一年輕的時候,確實有點不懂事,衝撞了你。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但你辛辛苦苦把伍一養大,也不容易,我既然要娶伍一,那我肯定得有所表示。我今天過來,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送點訂婚的禮金過來。”
聽到“禮金”兩字,伍月梅的眼睛,分明亮了,但她就是那種當了婊.子還得立個牌坊去標榜自己多貞烈的性格,她咽了咽口水,還是死撐著給自己台階下:“別以為拿點錢來,就想讓我對那白眼狼好聲好氣。我以前對她掏心窩子的好,她一點都不念,我想到都心寒。不過也罷,她那時候也是年紀小,性格硬。我就看在你們有心跑一趟的份上,讓你們進來坐坐。”
徹底把門打開,伍月梅讓了讓,給我們讓出了一條路來。
站在門口,我朝大廳看了看,雖然裏麵的擺設已經有部分換了新的,可是那種讓我熟悉的恐懼感,依然不偏不倚地占據著我的心。
拚命地壓製著情緒的暗湧,我擺出一副迷途知返的乖巧樣,跟陳圖肩並肩走了進去。
估計是看在禮金的份上,伍月梅給倒了兩杯水過來,放在我們麵前,說:“家裏沒茶葉了,你們就湊合點。”
其實我知道王大義一直有喝茶的習慣,就算再沒錢,他也會去買一些好茶葉放在家裏,一旦有客人來,他就會拿出來裝逼。伍月梅說沒茶葉,那是因為在她的心裏麵,她始終對我有怨恨,她始終會用她那些彎到山溝溝裏麵的三觀,來催眠自己腐化自己,這樣她就可以相信當年那個事件,我伍一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受害者,我是摧毀她伍月梅平靜生活的施暴者,我勾引了她老公,我害得他們夫妻感情失和。她看在錢的份上,可以給我好臉色,但她不會為我耗費太多心思。
在被她狠心驅逐後,我曾經有過無數的委屈和困頓,我委屈的是我雖然是被她養大,可十幾年來一直由我來操持家務,去打工掙錢,她得以享受安逸生活,卻不會對我有所憐憫。我困頓的是,我始終是她晚輩,我被爛人騷擾,她明明心知肚明,卻不會對我有所留情。她願意黏住一個爛人不放,甚至不惜在左鄰右舍麵前壞我名聲。
而在今天,在我經曆過愛情,經曆過婚姻,經曆過生活太多的捆綁跌宕後,我開始明白她作出的抉擇,我覺得她極度可悲,但不值得我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