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棣舉著他的詩經默念了幾行,無可奈何地放下,看著這群小孩子們一個個兀自搖頭晃腦各念各的,他咽了一口唾沫——腦子全叫他們攪亂子!這幫孩子卻都互不幹擾,仿佛一心鑽進書裏去了,特別是坐在最後麵的村頭小明和小德,讀的聲音最大。
這時,袁充站起來招呼袁棣,喊道:“堂哥!堂哥!”
“啊?幹什麼?”靠在窗前的袁棣打了個哈欠。
“什麼叫‘立身行道’呀?”袁充拿著書問他道。
這時袁丘反而湊熱鬧湊了過來,他是從來沒念過書的,打小就在鄉間廝混,後來憑一身蠻力在洛陽吃飯,雖說當了幾年他老爹的跟班,但都是行差辦案,也沒沾上什麼墨水。一卷孝經捧過來,偌大的字擺在眼前,就認識一個“立”字,其他的統統是字認識他,他不認識字。他眯著眼睛看了好半天才結巴道:“這個這個這個立身啊立身行道。就是說呀,你走路的時候呀,一定要挺直了腰板,不然時間長了你就羅鍋了你看朱讚他爺爺就是羅鍋。為什麼呢?就是走路不挺胸,他老窩著,那哪兒成呀?是不是這個道理呀對不對?你再好好想想。”
“哈哈”袁棣笑得前仰後合,笑道,“哎呀堂哥啊堂哥,你天天在這兒,也跟著念念書好不好?把孩子們全教錯了。”袁充一歪小腦袋,對袁丘叫道:“堂哥你說得不對!”回過頭來又叫袁哲去了。
袁哲見前麵的孩子叫他,便喊道:“大家都安靜袁充小弟,你要問什麼啊?”
“老師,學生想問‘立身行道’是什麼含義?”袁充的聲音聽起來還帶著些許稚氣。
“好!”袁哲點點頭,看了一眼身邊袁純說道,“純兒!你已經背過全本的孝經了,你來背一下這一段。”
“諾!”
袁純規規矩矩地深施一禮,站起來背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夫孝,始於事親,忠於事君,終於立身。大雅雲:‘無念爾祖,聿修厥德。’”
“很好,那你再給幾位弟弟解釋一下是什麼意思吧!”袁哲又說道。
“諾!”袁純又向袁哲施了一禮才開始講,說道,“這段話的意思是孔子告訴曾子,孝是一切德行的根本,也是教化產生的根源。我們的身體四肢、毛發、皮膚都是父母給予我們的,所以不能輕易損毀傷殘,這就是孝的開始。人活在世上一定要遵循仁義道德,爭取有所建樹,這樣才能揚名後世,從而也使父母顯赫榮耀,這是孝的最終目的。所謂孝,最初是從侍奉父母開始,然後就要為國君效力,就是忠孝一體,最終還要建功立業功成名就。文王裏麵說:‘無念爾祖,聿修厥德’就是指要懂得孝,就是這個意思。”
他的聲音洪亮,解釋得又清楚,所有的孩子都聚精會神聽他說。連袁棣也放下了書暗自嗟歎:二叔雖死,有這孩子與大哥為繼子,也算無憾了!
但袁充偏偏是愛鑽牛角尖的孩子,撓著胖乎乎的小腦袋問道:“袁純叔叔,什麼是文王啊?”他是袁啟的長子,而袁純是袁基的幼子、袁丘的弟弟,別看同堂念書,卻有大小輩兒之分。
袁純便解釋道:“文王是詩經大雅中的第一篇。”
“那它講的是什麼意思呢?”袁充還要繼續發問。這次把袁純難住了,說道:“我剛剛學到邶風,離大雅還遠著呢!”
“那邶風和大雅又是什麼意思呢?”袁充腦袋裏簡直有十萬個為什麼。
袁純腦袋上也見汗了,憋了一陣才說道:“等你讀到那裏就明白了。”說完就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