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了,還喜歡玩這個。”孟庭之清潤的嗓音響起,瞅著仿佛受了驚、抬頭一臉茫然看著他的小女子。
一時,竟似當年光景。仿佛她仍是那個等著他接她回家的女孩,仿佛一切都沒有變過。
似乎都想到從前,兩人均是一陣沉默。
“走吧,去哪,我送你。”孟庭之率先打破這窒人的沉默。
鄒沫抿著唇,站在原地不言語,神色猶豫。他不該再來招惹她,在她打算與他再無瓜葛的時候。
“沫丫頭,”他歎一口氣,“我不希望我們之前因為之前的事情而變成這樣。至少,不該連坐個車都要拒絕。”他的語氣透著挫敗,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何他與她的關係如今要處得如此糟糕。
她靜靜看著他,又低下頭去,聲音輕輕地,“那就有勞你了。”
*
“去哪?”坐上車,孟庭之轉頭問她。
她一時怔忪竟然答不上來,“等等,我看看酒店地址。”手忙腳亂地翻包尋找手機。
“你這些天經常換酒店?”孟庭之瞅著她,不會連自己酒店的地址都記不住吧。
“不是,就這一個,”她抿著唇,訥訥開口,“我老記不住。”臉燒得通紅,找得更急了。
她的包裏什麼都有,文件,化妝品,雨傘,紙巾,充電器。琳琅滿目,雜亂地放在一起。這麼多年,她倒是在這點上一點兒長進也沒有,仍舊那麼冒失,孟庭之失笑。
充電線將好些東西纏繞在一起。鄒沫索性將充電線拿起,好些東西灑落出來,連帶著手機不慎掉在椅座下,屏幕鍵誤觸亮起,孟庭之先一步幫她撿起,無意掃到屏幕上她先前搜索的新加坡旅遊攻略。
“打算逛逛?”
“恩,前幾天都沒什麼時間。”
“什麼時候回去。”
“後天。”他問一句,她答一句。
“後天”他沉吟著,時間實在是很短,“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能給你當導遊。我對於新加坡還算了解,知道哪些地方值得去,至少不會讓你白來一趟。”
她反射性地想開口拒絕,卻隻見他神色寥寥,捏了捏眉心,“連著工作了幾日,倒也很久沒有出來好好逛一逛了。幸好你來,給了我借口。”似半開玩笑。
她卻知道他神色裏的疲憊不假,他向來忙起來便不顧身體。她忽然有衝動伸手為他撫平皺起的眉。
她壓下內心的潮動,轉頭看向窗外快速後退的景色,“謝謝你願意抽時間陪我逛。”又忍不住輕聲“多注意身體。工作也要適度。”
他應了聲。車內再次沉默。這句話從前鄒沫便時常提醒他的,現在也聽來熟悉。
那人離開後,別人當他是天生工作狂,為了錢不要命,其實隻有他自己清楚,他隻是不想讓自己閑下來,閑下來,便要任由無邊的失落感吞噬自己。
後來遇到了鄒沫。她以為是他在救贖她,其實,他們不過是互相救贖。
最難熬的日子裏,鄒沫陪著他,像個小管家那樣,管著他,他竟也任由她管。不許抽煙,不許過度工作。在那段時間裏,他戒了許多惡習,現在想來,那幾年竟是最愉快的。
至少,是他暗淡的人生裏,帶著光亮的一段時光,而這光亮,來自於鄒沫。
連他自己也沒想到。
*
這幾天來的事情實在對於鄒沫來說,實在像一個又一個扔過來的包裹,她接得措手不及,卻還要提心吊膽,惶惶不安,不知拆開是炮彈還是蜜糖。
就像她設想過很多與孟庭之久別重逢的場景,或是在上海,或是在蘇黎世,卻不想會在新加坡遇到他,上帝真是處處設置“驚喜”。她隻得硬著頭皮承受著這過山車般的刺激體驗。但到底,鄒沫偷偷看一眼她旁邊專心開車的男子,心想,但到底這還是“喜”多過於“驚”。畢竟她從不奢望能夠和他像現在這樣平和地相處。也好,像現在這樣就很好,她安分守己,他們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