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飯的時間,我做了些小菜,小米粥也煮的爆開了花,光是看起來就是滿滿的食欲,再放些砂糖的話可以稱得上是人間極品,趙弈侖在背後搗亂,把盛砂糖的小罐子特意放到我夠不著的地方,我嫌棄喊道:“你幼不幼稚,快放下來,玻璃的一會兒摔碎了!”

“能不能不要放糖,我不喜歡。”

“那你說不就好了嗎,幹嘛還上手?”我趁機一把奪過罐子,熟稔地在我的那份粥裏放了大半勺,他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拉著我問這是什麼調料,那是什麼米........

我頭痛地拍拍腦袋,“你該不會沒進過廚房吧?”

“嗯嗯”他一臉正經地點頭,轉而興奮地舉起一把鏟子,“什麼時候教教我做飯,我也想學。”

我感覺自己憋笑憋的心裏發癢,是剛剛陸向南給他吃了什麼大餐嗎,著家夥好像還嫉妒上了。

他的臉上不知道從哪裏蹭上去幾道灰,手裏攥著的鏟子是我剛才炒菜用過的,還往下瀝著油。

我把鏟子搶過來,“你又不是一直呆在這裏,我就是想教也教不了啊,話說你不用回家嗎?”

“離家出走!”

“咦?”

他擺弄著碗筷,我們一起把飯端上桌,還開了一瓶燒酒。他笨拙地盛著飯,我對他剛剛說的話雲裏霧裏,幫他加飯時順便問道:“你不回去真的沒關係嗎?”

畢竟距他治療過後還沒有幾天,留在這裏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身體上的負擔吧。

“一直呆在家裏,我真的會憋瘋的。”

“可,可在這裏和在家裏不是一樣嗎”我慌忙停住,差點把隻能在晚上出來這種話說出口。這無異於拿著刀在他的傷口上狠狠地剜下一塊肉來。

他平靜地吃著飯,突然間跟中了彩蛋一樣驚呼著:“這個菜不錯!你的廚藝都能晉升成大廚級別的了!”

“是嗎是嗎”這麼被人誇獎還是第一次,當然也是除了家人以外,第一次給別人做飯,我欣喜地夾起來一片肉放在嘴裏咀嚼著,“不愧是我。”

趙弈侖湊過來取笑我,“哎——你什麼時候這麼自戀了?”

“不過,你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廚藝這麼好了?”

我舀起一勺粥,是呀,是從什麼時候學會做飯的呢,我仔細地回憶著從小到大生活的片段........不管怎麼努力地去回憶,最後還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趙弈侖在我眼前揮著手,“想什麼呢,怎麼入神?”

“做飯,你不是問什麼時候學會的做飯嗎,記不起來了。”我哈了一口氣,“反正是在很小的時候,我哥在上寄宿製的高中,我爸每天貼尋人啟事找我媽,所以也不知道怎麼就學會了。”

那段日子,真的過得很艱辛,經曆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可現在想想,那時的生活對當時年幼的自己來說,未免有些太苛刻了。可人就是一種奇怪的動物,下次遇到比這還要慘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時,那僅剩的一點兒判斷力也會失去效用,心理防線隻會一次比一次脆弱,一次比一次不堪。

我很害怕,害怕這樣的自己不配擁有現在所擁有的的一切,不敢接近,也不敢被接近,說到底,還是從心底裏因為缺乏安全感而抵觸看似美好的一切。

莫名地意識到,原來自己就是那種在感情上奉行得到了就一定會失去的價值觀的悲觀主義者,所以我才不敢接受趙弈侖的吧,沒有緣由地害怕被拋棄。

頭頂突然落下來一隻手,我一愣,不知所措地盯著趙弈侖,他的眼裏溢滿了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