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像電影一樣有背景音樂的話,那我要為此刻的自己插入一首悲傷無比的音樂。

不,不能是悲傷的音樂,這樣顯得我太孤單了,太柔弱了。再怎麼著也應該是喜劇之類的,起碼沙雕的聲音讓我聽起來沒有那麼難受。從第一開始我就忘記說了,我最擅長的事情,除了等待之外,還有自我安慰。心裏有很多說不出來的東西,隻能自我消化,消化不了,就隻能自我安慰。

“還要,紙巾嗎?”

我哭的耳塞,許位的聲音聽的也是斷斷續續的。這裏沒有鏡子,但不用照,我知道自己現在哭的一定跟個傻子一樣。我把許位手裏的紙巾全都摟了過來,胡亂地擦著臉,鼻涕和眼淚混合到一起。眼淚怎麼憋都憋不回去,怎麼擦都擦不完。我已然分不清自己擦的到底是眼淚,還是在擦著怎麼都趕不走的糟糕透頂的情緒。

許位轉過身來,眉毛擰在一起,為難地說:“哎,我吧特別不擅長安慰女孩子,隻要女孩子一哭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別哭了。”

我大聲地哽咽著,呼吸也急促起來,“那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又……不想讓……它流出來,但是……但是……憋不回去。”

在我不長不短的人生中,我從來沒有覺得這樣委屈過。就好像以前難受的時候是傻子一樣,還能笑得那麼沒心沒肺。現在所有的委屈都累積到這個不合時宜的晚上爆發。我特別討厭現在的自己,矯情,還窩囊。縱使安慰自己矯情了也不是一兩天了,窩囊了也不是一兩個月了,但還是那麼難受,再沒有辦法像之前那樣活的沒心沒肺。

“要不這樣吧,我給你唱個歌,我小時候被燙傷我媽一唱歌就不疼了,我給你唱哈!”

“咳咳咳啊——來了哈,你聽好!”

“就這樣被你征服——啊,就這樣被你征服——”

許位的魔音飄蕩在狹窄的小巷裏,幾聲怪叫之後小巷裏的狗吠聲像是被引爆的定時炸彈,一波又一波地把熟睡中的人炸醒。

“誰呀,這麼缺德,大晚上還讓不讓睡了!”

“有病吧,吼啥吼!”

“再亂叫放狗了啊!”

“看著嗓門,你比狗還能叫喚呢!”

“……”

他長著嘴,強行收回破口而出的聲音,樣子極其滑稽。

“我去我去我去我去!牛逼牛逼,我咧個去,我跟你說,我剛才想唱青藏高原來著。”

“得了吧你。”我隻說了這幾個字,能聽出來自己的聲音怪怪的。重新撿起地上的砂紙,挪了地方,再怎麼說那條蛇也給我留下了陰影。

“真的不要聽我給你唱青藏高原?”

“不要。”

“那換個,唱難忘今宵怎麼樣?春晚的經典,聽了保準讓你跟過年一樣。”

“算了吧,不是說這個畫明天下午之前要交工嗎,我們繼續。”

許位臉上蕩漾著浮誇的笑容,豎起大拇指誇讚:“哇塞,不愧是我們板報組的棟梁之才,剛被蛇咬了才過了多大會兒,這麼快就能振作起來,不錯不錯,給你點個讚!”

“你要是不唱歌的話,估計我還在哭。”我拿起地上的調色板,輕輕地說了句:“謝謝。”

“哇塞,嘖嘖嘖,突然間這麼正式幹什麼……整的我挺不好意思的。”

把牆全部用白色蓋住之後,我們各自拿起畫筆按照草圖繪製著畫的輪廓。我拿的是平頭筆,落筆的時候很難掌握好力度,很多該描細的地方一筆下去黑成一片。唯一的補救方法隻有等顏料幹了之後拿白色再蓋上去,再畫。畫錯了五次,反反複複修改了四五次,牆壁上的顏色也跟著變得奇怪。平常畫畫的時候,無論多粗的筆尖,頂多三四筆之後我就能找到那個均衡點,等到再落筆的時候也算是輕鬆自如。現在整幅畫差不多快毀在剛才繪製的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