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六月炎炎夏季,江向晚的心中卻卷起了秋風,她觸目的一切滿是蕭瑟。
“娘娘,您沒事吧?”
“我沒事,雪芙,去吩咐人備了車馬,我這就出宮。”
“娘娘,怎麼這麼急?奴婢瞧著您的氣色不好,不如先休息一日?”
“不必了,你去吧。”江向晚有些疲倦的拂了拂手。
江向晚回到左相府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雖然府裏的人都還像以前那麼恭敬,但是她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他們的輕慢。
尤其是她嫡親的大哥對她一直冷冰冰的,一副不歡迎她回來的樣子,儼然將她當做了殺父仇人,若是以往江向晚必定大受打擊,而現在她的心已經寵辱不驚了,這個家裏唯有她的母親是真心想念她,一直拉著她的手哭個不停。
而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左相看到了江向晚回來,眼底竟流露出一抹笑意,並沒有責怪她,隻是幾番感歎命運弄人。
這一晚,江向晚住在了江家,第二日一早本是回宮的日子,而江向晚並沒有急著回宮而是讓車夫趕著馬車去了季將軍府的方向。
“娘娘,這是”雪芙有些不安道,這明明不是回宮的路,偏偏娘娘現在還是戴罪之身,若是出了什麼事情,可如何是好?
“我要去看看驚魂。”
雪芙聞言心中立即大驚,即便娘娘現在被廢了皇後之位,但是她依舊是皇上的女人,如今竟然堂而皇之的去看望一個臣子,這是萬萬不可的,一旦被皇上知道,那娘娘就是罪上加罪了。
“娘娘,這不合禮數。”
江向晚抿唇沒有說話,她這幾日來最對不起的人就是驚魂了,他為她付出了這麼多,而她卻不小心將他的整個人生都廢了,如今斷了臂的他,何談建功立業、保家衛國?
而她,如今已經是這樣的地步了,就算是有罪,又能將她怎麼樣呢,不過是賜她一死了。她已經經曆了這麼多,早已經將生死看透。
見她無動於衷,雪芙更加著急起來,“娘娘,這季將軍府去不得,您傷了季公子,季將軍可是恨透了您,怎麼會讓您進府呢?”
“我自有辦法,你不必說了。”
看著江向晚臉色變冷,雪芙立即悻悻的閉了嘴。
半個時辰後,終於到了季將軍府,而江向晚所說的辦法不過是翻牆偷偷溜進去罷了,好久沒有活動,她的身子骨都快荒廢了,隻是翻個牆,她也力不從心了,更別說帶上雪芙了。如此,雪芙隻能守在季將軍府外了。
江向晚偷偷找尋了許久才找到了驚魂住的院子,隻是他的院子裏稍顯衰頹。
盡管院子被打掃的整潔幹淨,而且擺放了各樣的花草,都不能掩飾主人的寂寥。
驚魂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房頂,眸光仿佛凝固了一般,久久不曾移開視線。
原本俊秀的麵龐如今也刻上了滄桑的痕跡,薄唇周圍青渣橫生,發絲也有些淩亂,他的右手放在小腹之上,而另一隻袖管卻是空蕩蕩的。
江向晚沒想到驚魂現在已經成了這幅模樣,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頹敗,絲毫沒有了當年的生機與肆意張揚。
驚魂聽到了一陣腳步聲,不耐煩的皺起眉頭,厲聲道:“給我滾出去,不是說了麼,沒有本公子的允許都不許進我的房間!”
江向晚一滯,握了握拳慢慢走近,開口道:“你難道想一直這樣自暴自棄下去麼?”
驚魂一驚,有些木然的轉過頭來,看著江向晚,終於從眸子裏升起一抹憤怒,“你來做什麼,給我滾出去,滾!”
江向晚臉色一白,看著驚魂那樣憤怒而失意的樣子,她終究還是走過去坐在了榻前。
驚魂驀地拉過被子蓋住他的斷臂,別過頭不去看她。
“淩雲,對不起。”
“你回去吧,這裏不歡迎你。”驚魂閉著眼道。
“淩雲”
“還有,淩雲不是你叫的,如今你的身份尊貴,隻需叫我的代號驚魂便可。”
這句話令江向晚心中一澀,原本對她溫柔、總是在默默保護她的驚魂如今已經不在了。
驀地,她的眼角流出了兩行熱淚,想要去拉他的手,卻沒有勇氣。
一滴淚滴落在驚魂的手背上,涼沁沁的,他微微轉過頭來,看到正在啜泣的江向晚形銷骨立、瘦骨嶙峋的樣子便知道她過得並不好,他咬了咬牙,再次別過頭去。
她那麼算計安文夕,隻怕宮裏的那位對她徹底失望了吧。依著他的脾氣,根本不會將她放出來的,他驀地想到同樣被她傷到而身體每況愈下的左相,心中明了,她是出宮探病的。那麼,她一定是偷偷來看他的。
他歎了口氣道:“你走吧,以後也不要再來了。”
“淩雲,當時我體內的噬魂魔發作,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所以才誤傷了你,可是,可是你為什麼要去救安文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