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手中執著這封泛黃的書信,顫顫巍巍的走到了窗下,稍微亮堂一些的地方,這才勉強看到了上頭究竟寫著什麼字。
她仔細看了一遍,便將書信緊緊的放在懷中,這裏頭的內容她想了幾十年,其實大多心中都已經有數了。隻是不知應當如何將心中的仇恨抹去,所以才一再拖了下來至今。
“太後娘娘說想要和您見上一麵,祖母您看?”楚芸在站在了老太君的身後,溫聲說道。
雖然看不到老太君的神情,楚芸卻能夠預料到這封信給她帶來的衝擊力,自從祖父死後,她的生活便一直平淡如水,自然是無法將心中的仇恨放下,那點感情是她心中唯一能夠記掛的東西,也正是因為如此,祖母才會如此的嚴苛,在他人看來,就是冷漠無情。
楚芸心裏清楚,她也是如此,前世的仇恨支撐著她做這一切,若是哪天知曉楚倩和五王爺並非害她之人,隻怕心中被填滿的那部分會忽然空蕩,猶如被抽空一般。
老太君站在窗前,沒有半點的聲響,凝神看著手中的書信,小心翼翼的用充滿褶皺的雙手護著,仿佛隻要輕輕搓揉就會灰飛煙滅一般。
這一聲的戎馬在眼前回放著,老太君忽然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臉上帶了一絲和藹的笑容,轉過身來,對著楚芸問道:“什麼時候?”
楚芸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的喜悅,祖母如此輕易的就答應了見麵之事,也省去了她許多功夫。
老太君凝眸看著楚芸的臉色,也知楚芸做這一切是為了能夠在皇宮中站穩腳跟,隻不過她這樣處心積慮,將來若是失足,隻怕會掉進萬丈深淵。
“芸兒這幾日到宮中安排一番,若是祖母不想進宮,我就讓太後到廟中尋你。”楚芸站在一旁,說話的聲音極小。
老太君一張老態的麵容之上看得出帶著些許的釋然,額上的白眉慢慢舒展開來,沒了往日的肅穆模樣。
門口站著老太君從廟裏帶回的丫環,抬起手輕輕扣門,三次之後方才緩緩開口:“老太君,外頭東西都已經備好了。”
楚芸聽聞這道聲線,掃了一眼老太君,而後上前將門打開,低聲回道:“知道了,我們這就出來。”
不知老太君需不需要一些時間來緩衝,楚芸隻好先支開丫環。
“丫頭,我們一同出去吧。”老太君輕吐了一口氣,緩慢的走到門口,一直緊繃的臉似乎也在今日忽然垂了下來。
楚芸心想,老太君本就是女中豪傑,自然和尋常女子不同,心中的情緒能夠掩蓋的很好。
老太君走在前頭,楚芸將手攙在她的腰間,不用使太多的力氣,隻需給她一個支撐便好,二人緩慢的走到前廳。
楚南和佩蘭也已經到齊,需要置辦的東西也都已經備好。
宮落抬眸望向老太君,不知為何,竟覺得和進去時的她完全不同,可又說不出究竟有什麼變化,興許是眉宇之間少了些許的東西。
“娘,東西都已經備好了,是現在上山嗎?”楚天明在老太君麵前也就沒了那一份威嚴,反倒是顯得恭敬。
老太君徐徐的點了個頭,一行人便啟程了。
楚天明走在前頭,相府的門口停著三輛馬車,一輛是運送物資的,另外兩輛便是他們要乘坐的馬車。
老太君在眾人的攙扶之下鑽進了馬車,而後一道低沉的聲線從裏頭傳了出來:“芸兒,你們姐弟輛上車吧。”
她本就對宮落母子覺得厭惡,自然是不想和他們共處一車,隻是這句話說出口後,仍是讓宮落他們感到了難堪。
宮落一道陰狠的目光從眼底一閃而過,卻未說隻言片語,隻是低著頭杵在一旁。
楚倩一身華服就杵在了馬車底下,憤憤的掃了一眼宮落,隻覺得是這個卑微的母親讓自己在相府這般難堪,不由的跺了跺腳,往後頭的馬車走去。
楚天明隨著老太君坐在了前頭,老太君端坐在中間閉著雙眼,右手正撥動著手中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詞。
他們都不想驚擾她,一路上一句話也未說。
楚芸不時的翻開馬車上的窗子,看看外頭的春色,滿山的花紅草綠,加上昨夜下了一場大雨,長得更加蓬勃,像是一夜之間忽然長起似得。
馬車的速度緩緩的慢了下來,最後停靠在了山腳下,老太爺功高蓋世,本是可以安放在皇陵之中,沒有想到最後竟然遭奸人所害。
楚天明先行下車,而後楚南也到了底下,二人在底下小心的攙扶著老太君和楚芸,將他們從車上接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