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是被卷到那野獸之中,便是九死一生,納樓然竟然還能夠活著回來。他明知這個舉動有多危險,仍是不顧一切的去救這些人,這種情懷固然可取,可他身為君主,若是就這麼亡了,隻怕大漠會陷入一片的混亂。
幕蘭像是啞巴了一般,說不出話來,而後背過了身子,淚水從眼眶中滑下。
楚芸和佩蘭相視一眼,她們在鳳臨國呆了這麼多年,自古以來便是君貴民清,可到了大漠,竟然是一番這樣的風氣,再看納樓然時,不由對他另眼相待了。
“王,萬不可再做此事,你可知此次的龍卷風是成雙來的,比起往常要凶狠的多,你這麼做,是在拿命去救人啊。”楊曾不由的感歎。
他已經將納樓然上身的衣物脫了下來,拿著藥膏往他背上撒去,止血止痛。
納樓然的熊坦裸露在了她們的麵前,佩蘭下意識的轉過身子,就連平時大大咧咧的幕蘭也不自覺的閉上了眼睛。
楚芸杵在了納樓然的背後,她的眼裏,隻有納樓然背後那幾十刀傷疤,有新的,有舊的,大小不一,有些傷疤還未痊愈。
這個背影,像極了某個人。
楚芸的心如同刀絞一般,疼痛難忍,而後咽下了一口氣,慢慢走近,對著楊曾先生輕聲道:“我來幫忙吧。”
幕蘭被她一句話驚的轉過身來,急忙製止:“不行,你怎麼可以給表哥上藥呢!”
幕蘭瞪著楚芸,一手將她手中的藥搶了過來,卻聽到了楊曾先生開口道。
“楚芸是個大夫,你若真是為王好,就讓她幫這忙吧。”他未抬頭看幕蘭的臉色,因為摸準了她的性子。
幕蘭不是一個無禮之人,這種緊要的關頭,她能夠意識到孰重孰輕,不會給納樓然添亂。
她默默的退了下去,可嘴巴仍是撅的老高,像是被楚芸欺負了一般。
楚芸將藥粉繼續灑在納樓然的傷口上,或許是被風沙刮起的器物所傷,納樓然身上的傷口大大小小的有十幾處,最為嚴重的已經看到筋骨了。
楊曾瞥了一眼楚芸的神色,這種觸目驚心的場麵,隻怕也隻有她這樣的女子,能夠如此淡定的麵對了。
納樓然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在大漠之時,他若是生了病,最想要的,就是希望楚芸可以親手醫治自己,今日這傷口倒是讓他遂了願。
“我被風吹起之時,就拽著一根麻繩,將這繩牽在了城牆上,所以才沒被卷走。”此話從納樓然口中說出,雲淡風輕,像是沒事人一般,嘴角還含著三分的笑意,一雙眸子直勾勾的盯著楚芸專心致誌的神情。
這樣的額畫麵,不論是誰看到,都覺得滲人,沒有想到他一個親身經曆之人,倒是覺得看的如此之淡。
楊曾先生以長者的口吻道:“你這也是命大,若是換了別人,未必可以挨過這一道。”
他這些年,活在大漠,見證了好幾個十年,那些人就在他的眼前飛過,現在想起,渾身還是為之顫栗。
“對了,先生剛剛說,今年的龍卷風是成雙的,這麼說來,今日還會有一場?”納樓然倏然問道。
他想著今年確實有些不同,這天空一片昏暗,剛剛他們回來的路上,已經很難再看清前方的道路了。明明還是晴天白晝之時,竟然如同黑夜一般。
楚芸的手也緩了下來,剛剛狂風從城牆邊上刮過的轟鳴聲還在耳邊回蕩,現在楊曾先生就說,還會有一場,她的手心不由的出了一些汗。
楚芸從衣襟從將自己的帕子拿了出來,將溢出的汗珠小心的擦拭幹淨。
楊曾先生也已經完成了包紮,納樓然瞬間起身:“那我要去敲一敲長鍾,否則百姓不知,出了門就不好了。”
楚芸看著他這一身的傷口,竟然還打算再走出去經受一番摧殘,不禁道:“不如由我去吧,你看看你身上的傷口,我們好不容易才將那些黏在血上的沙子給清理幹淨。”
納樓然出乎意料的笑了起來:“楚芸,你這是在看不起我們大漠男兒啊?”
幕蘭這時才轉過身來,站在了納樓然的麵前道:“除了你這麼晚回來的,我們早就知道了今年的風是成雙來的,才不像你這麼傻呢!”
說罷,幕蘭還調皮的對納樓然做了一個鬼臉。
可是終究是沒能將他的視線吸引過去,納樓然始終盯著楚芸,想來她一個中原女子身負重傷,來到大漠,竟然願意為他納樓然不由竊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