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著,她一邊就要開燈,檢視他的傷口。
卻被他阻止了,緊緊抱住她,啞著嗓音,“歡兒……還好你沒事……”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震得她心尖一緊。
鼻子忽然有些發酸,她從他的身上爬下來,依偎在他身旁,思忖了許久,才終於問道,“北冥陌……為什麼要幫我擋子彈?你知不知道這樣做,隨時可能一命嗚呼?”
他輕吻了吻她的額頭,粗糲的指腹拂過她臉頰,“沒想那麼多,反正就這麼做了……”
“……”她身子微微一顫,瞬間紅了眼眶,手指絞住,悶悶道,“北冥陌……你不要對我這麼好……畢竟我們不過是玩一場婚姻的遊戲……”
他的手緊了緊,似是想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裏,“我既然要你像妻子一樣對待我,那麼我會盡可能地像丈夫那樣對待你……歡兒,我說過,我是認真的……”
或者,這輩子從未這麼認真過。
她的心因為這句話,仍是無可遏製地跳騰起來……
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男子,卻在最緊要的關頭死命護你,老實說,不感動是假的。
可是,這樣的感動,總會讓她心生不安……
她害怕再跟他繼續這個話題,亦或是她真怕自己,會真的死在這座替婚的墳墓裏,一個月後就再也爬不出來。
忍著心酸,她趕忙轉移話題——
“北冥陌,你真的不原諒慧潔阿姨了麼?我看得出來……她這些年過得很辛苦……”
“……”他沉默了,身子明顯緊繃起來。
她接著說,“其實,站在女人的角度,我多少能理解她……雖然她當年拋下你的舉動確實狠心,可是打個比方,一個女人被人強。奸後,還懷了孕,你覺得她不痛苦麼?她本來就有相愛的男人,一夕之間,幸福被摧毀了,這種滋味……想必很難受吧……”
“……”北冥陌依舊沉默,顧歡顏仿佛能感覺到他身體裏散發出來的冷意。
她下意識地抱緊了他。
“不是!”他突然說道。
“啊?”
“是我父親醉酒,因為對亡妻思念過度,在婚後強行占有了她……”他聲音有些清冷,僵硬地解釋。他著重‘婚後’兩個字,言下之意,是於慧潔本來就沒有盡到做妻子的義務。
可是,他又痛恨父親!
於慧潔不愛他,為何他還偏偏要娶?
“可慧潔阿姨不愛你父親啊……這樣做,不等於是讓她更恨你的父親麼?”她歎息,“她或許做了錯事,雖然我不知道她的手是怎麼斷的,雖然也不知道為何你說她要殺你……可是北冥陌,你恨你母親的同時,自己的心不也在難過麼?”
她永遠記得,兩年前的那晚,他將她緊緊抱在懷裏,告訴她,那日是他母親的忌日,那種悲傷是騙不了人的……
卻回過頭,才知道這個男人,根本就知道自己的母親還在生,卻寧願當她死了。
可即便是當她死了,為何在她‘忌日’的時候,又那麼難過?
這個複雜的矛盾的男人,他對於慧潔的感情,想必是愛恨交織的吧?
“那麼北冥老爺子呢?他才是錯的那個源頭吧?”她輕歎,“你對慧潔阿姨公平一點……”
“他替我擋了一刀。”他半晌才悶悶吐道。
“啥?”她一愣,“誰幫你擋了一刀?”
“我父親……”他嗓音忽然有些沙啞,“在那個女人揮著刀子要刺我的時候,他擋下來了……”
顧歡顏震驚……
難怪北冥陌沒那麼恨自己的父親。
想來,人生就是這麼的複雜吧?
感情之事百轉千回。
明明最開始做錯的北冥政天,卻能得到北冥陌的原諒,雖然他依然怨著他父親。
而一開始就是受害者的於慧潔,最後卻成為最殘忍的那個人……
“慧潔阿姨怎麼會……”顧歡顏啞著了,怎麼會拿刀子刺自己的兒子?
她不禁唏噓。
替北冥陌悲哀,也替於慧潔感慨。
北冥陌痛楚地閉上眼睛,沉著眉頭,下顎抵在她的頭上,輕輕摩挲著,呢喃,“不要再提那個女人了……歡兒,明天我們就回A市。”
“明天?”她一愣,有些措手不及。
“嗯……”他淡淡應著,語氣卻很堅持,“我不想再在這裏呆下去了,多一秒都不想。”
可不知為何,她寧願他留下來。
將腦袋往他懷裏蹭了蹭,鼻音咕噥道,“再多留幾天好不好……起碼也要等你的傷口愈合一些再說啊……”
這個男人,自從來了沙巴,自從提出要她替婚的要求後,並沒有她想象中的可怕,反而——
溫柔得令她彷徨。
她忽然有些眷戀他這樣的溫柔,這般的g溺。
就好像他們真的就是一對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小情侶一樣,雖然虛幻卻很真實……
讓她感動得想哭……
“北冥陌,謝謝你……”
她沙啞輕喃,是感謝他的溫柔,也是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所以她才會破例帶小丫頭過來,即便是不能讓他聽見看見,那些被他形容成小章魚的、來自小丫頭的吻,卻是最真實的。
卻不料,這廝輕佻一句——
“感謝我,就以身相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