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簡小姐,你的父親目前已經脫離了危險期了,還好街坊鄰居送來的及時,否則就算送到最好的醫院,也難以回天了。”劉醫生放下聽診器,鬆了口氣後說道。
“劉醫生,謝謝你。”簡夢深深地鞠了一躬。
“謝就不必了,我和我女兒都喜歡看《玉歌傳奇》。”劉醫生一笑,一旁的護士們也跟著猛點頭,表示每集都追。
“簡小姐,等伯父好一些了,你可一定得給我們簽名啊,如果能帶上凱逸哥的簽名就更好了。”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護士插嘴道。
簡夢露出了微笑,“沒問題。”
“好了好了,別打擾病人休息了,你們快出去,該值班了。”劉醫生將一群護士趕了出去,自己也準備出去,在出門之前,他恢複了嚴肅的表情,說道,“簡小姐,以後還是得勸一勸你的父親不要再喝酒了,以及,千萬不能情緒激動,否則下回再出現這種情況,即使是神醫,也不能保證一定能救回他了。”
因著劉醫生的話,簡夢有片刻的失神。
她想起了自己剛趕到醫院時,鄰居張媽唉聲歎息道:“小夢啊,你爸這性子可真得改一改,一大清早喝酒就算了,隔壁那個撿破爛的王麻子,你知道的,一向跟你爸不對盤。就因為王麻子說了一句你跟導演那個啥了,才拿到女主角,你爸操起棍子就要揍人家,結果互相推搡了幾下,你爸就這麼倒了。等他醒了,你可真得好好勸勸他。”
“簡小姐?”劉醫生見她突然發怔,不由得出聲詢問道,“你有哪裏不舒服嗎?”
“沒,沒。”簡夢回過神來,連忙露出笑容。
劉醫生這才點了點頭,走了出去。隨著房門被關上,簡夢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她重新走回病床邊,看著靜靜躺在床上的父親。
她已經大半年沒見過他了。如今的他躺在床上,臉看起來又瘦了不少,即使在睡夢中,眉頭也是皺著的。她伸了手,將被子又往上掖了掖,坐回了椅子上,隻覺得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當她接到電話的那一刻,她隻覺得一瞬間血液也仿佛被凝固了,一種自內心深處湧起的恐懼包圍了她的全身。她在害怕,怕如果連父親也離開了她,那麼在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隻剩她一個人了?
這種恐懼像是一隻有力的手,緊緊地扼住了她的喉嚨,直至父親手術成功的消息傳來,才稍稍得到了緩解。
她安靜地坐在那裏。
連著守了兩天,她仍然毫無困意。牆上的掛鍾發出“滴答”的聲響,她數著滴答聲,看著閉著雙眼的父親,不知過了多久,直至一雙手從她的背後擁住了她。
“你需要休息一下。”他的聲音一如以往平靜,但卻帶了一絲掩飾不住的心疼。
“陸曜,你知道嗎?我突然很想感謝金宇澤。”簡夢沒有回頭,喃喃道。
他挑了挑眉,鬆開了手,繞過椅子,走到了她的麵前,問道:“為什麼想感謝他?”
“如果不是他,我想我根本沒機會成為演員。如果我還在酒吧賣啤酒,在大排檔刷盤子,你說,如果父親像這樣病倒了,我從哪裏湊錢去給他治病呢?”簡夢低下頭,喃喃道。
他默了片刻,微微俯身,低聲問道:“我該做些什麼,才能讓你不這麼難過?”
“隨便什麼動作都行,隻要能讓我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就好。”簡夢低下頭,唇角溢出一絲苦笑。
他頓了頓,抬起了手,猶豫了片刻後,摸了摸她的頭。
她仰起頭,愣愣地看著他。雖然他的動作生疏又笨拙,可她卻從他的琥珀色眸子裏,看到了一種讓她心安的東西。
“我在這裏。”他低聲說道。
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她竟覺得自己從那種沉悶的窒息感中解脫了出來。她眨了眨眼,微笑了起來,發自真心地說道:“謝謝你,陸曜。”
她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趴在床邊睡著的,隻感覺到有一雙手在輕輕地摸著她的頭發,似乎還帶了一絲猶豫。她睜開了眼,發現父親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緩緩地摩挲著她的頭發。她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子,反應了幾秒後,隻覺得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