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卷-人間-肆】
日子不經意地過,長沂峰安逸到令人起疑。
且不說追兵暗殺,連什麼凶猛野獸都不曾見過。幽深一座山峰,唯有南棲算得上是厲害的妖。周遭的麻雀與人參精,大多對南棲頗為照顧。
久而久之,麻雀們也認識了蒼玦,啾啾地來與他打招呼。
問他外頭的世間是如何的,外麵的麻雀好看還是它們好看?
蒼玦心疑這些麻雀長著翅膀,想知曉塵世,自己飛出去看看不就得了,還來問他?
蒼玦不理會,麻雀們便同南棲告狀,說這條泥鰍脾氣好大,都不理鳥的!南棲啾啾地回語,和他們解釋不是這樣的,泥鰍可好了,就是不愛說話而已。
南棲都開始護短了。
而蒼玦在這一日日地等,都未等到鳶生的回信。
雖然蒼玦體內的暗針已經完全排出,但排出暗針後,體內的毒素無論如何都壓製不下去,蒼玦僅剩的修為被噬得幹幹淨淨。
即便他能借助長沂峰的靈氣休養,那毒素也折磨得他混亂不堪,使得蒼玦越來越虛弱。身體在毒素的吞噬下,一日不如一日。
因此,他隻能保持泥鰍的形態,來減少自己的負擔。
唯有夜裏,圓月當頭,長沂峰夜半靈氣最足之時,蒼玦才會悄悄趁著南棲入睡後,暫且化身人形,在月下打坐修行,吸取長沂峰的山脈靈氣。
也是在此時,他發現長沂峰所處的位置,竟是天界中消失了三百年的鳳凰山脈。
當年鳳凰一族滅族,族內的山脈也被隱匿。多數人說是毀了,也有少數人說是被藏到了人間。但眾說紛紜,皆是猜測,今朝卻被他誤打誤撞地尋到了。
暗針之毒陰狠,鳳凰山脈卻是炙熱之火。
恰似一陰一陽,相互製衡。
不出半月,蒼玦便奇跡般地將毒素壓了下去,用內丹的龍氣,將它們暫且封印在體內。
當即,釋放出的修為慢慢地滲透了他的心脈。這段時日的無力感,一點一點消失殆盡。
不出幾日,他便可以恢複一小半的修為。
但其餘修為,若不徹底解毒,怕也是無法恢複。
其間,他探了探長沂峰的氣息,果真發現有一道屏障。
且這道屏障是世間為數不多的生死障,是有人以命為橋梁,才搭建起了如此強力的屏障。生靈不可進,進者若出即是無緣再入。
怪不得之前那些麻雀詢問自己外頭的世間是如何,原是他們不能出去,出去了就回不來了。
蒼玦驚訝於自己竟誤打誤撞地闖進了這樣高深的屏障中,不免心悸幾分。若一個不當心,這層生死障足以滅殺了當時虛弱無比的他。
也怪不得他的龍鱗能送出去,但鳶生的回信卻遲遲沒有著落。
若他沒猜錯的話,他的侍從鳶生給他的回信沾染著靈氣,已經被屏障燃盡了。事不宜遲,蒼玦用自己手臂上的龍鱗再試了一次。
他讓龍鱗化作一縷煙塵,待飛出屏障後,再折回到他手中來。
可惜,他那片龍鱗出去時好好的,待再回來之際,便被屏障擋在了外頭。龍鱗欲硬闖,立刻被屏障上那無形的烈火燒得幹幹淨淨。
蒼玦認得這把烈火,它是鳳火,內有靈氣相護,能燃世間萬物。
無奈之下,他再次送了一封信箋給鳶生。
而蒼玦頓時麵色深沉,心中有諸多不解。
他不知這道屏障到底是在護著誰,有著鳳火的生死障……難道長沂峰中住著一隻鳳凰?
可他在此處已有兩月,左右見著的,都隻有一隻成了精的麻雀和一些半成精的小人參。
蒼玦突然想起南棲說能下山折花一事,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大。
難不成這個生死障要保護的,真是山洞裏那隻熟睡的麻雀?他既然可以在長沂峰來去自如,那自然便是他了。
蒼玦立刻反身進了山洞中,走近了睡得深沉的南棲。他俯身,墨發帶著一縷檀香,伸手用兩指抵在南棲的額間探他的修為與真身。
再三確認後,才徒然收回了手,眉宇不展。
這個南棲,不論怎麼看,都是一隻普通到不行的麻雀精,如何會有人以這等舍命的屏障來護著他。
蒼玦屏息,四下觀望許久,除了南棲,他在長沂峰根本察覺不到一絲他人的氣息。
第二日。
南棲一醒就用溪水搓了把臉,飲了幾滴晨露。
他洗漱完,立馬拿著早點,也便是兩條小魚幹去喂泥鰍。眼下他自己吃不吃事小,泥鰍餓了可是頭等大事兒。
可今日,讓南棲詫異的是,還不等他開口,泥鰍就先開口了。
蒼玦問道:“你的字是誰教的?”
南棲聽到他的聲音,先是高興,後是愣怔,因為他答不上來。
蒼玦不知他是真說不上來,還是故意不想說,冷聲又問:“南棲這個名字倒也不隨便,是誰給你取的?”
南棲囁嚅,眉目間有幾分閃躲。他不再討好蒼玦,匆匆忙忙地抓起地上的竹簍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