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擇擺擺手:“看燈看燈,不說這些了。”
嘉瀾:“……”
嘉瀾:“哥哥,等等我!”
話罷,花燈宴真的落雨了。
年年花燈宴這一日都是晴天,偏偏今日落雨。
好巧不巧,大家顯少有人帶傘。煜擇的頭頂上撐過一把傘,避開了急促的雨。
“我若淋了雨,不過是入水的龍。你若淋了雨,便是落湯鳳凰。”煜擇突然開起玩笑來,安心地躲在傘下,同嘉瀾一同站在橋下,看著四散的人群,看著漸漸熄滅的露天花燈。
一盞一盞。
唯有屋簷下掛著的還亮著,映出一片堂皇的人世間。
“爹爹說,等我們三百歲成年了,便要給家裏添一個妹妹。”煜擇悄聲道。
“嗯。”
“你期待嗎?”煜擇又問。
嘉瀾搖頭:“不知道。”
“為什麼?”
“……不知道妹妹是什麼樣的。”
“小小的,軟軟的,應該和你小時候一樣。”
“那哥哥期待嗎?”
煜擇抿了抿嘴角:“有一點,我喜歡你小時候粘著我的樣子。你現在越來越像父君了,你沒發現嗎?”
“我就算像父君,我也還是陪著哥哥。”嘉瀾道,“今日回去,若是被逮著了,說不定又要挨訓。”
“哈哈。”
“別笑,從小到大,每次我都陪你挨訓。”
“哈哈哈。”
“……”
“我覺得好開心,八歲以前在長沂峰,我從沒想過自己有個弟弟,還能一起挨訓。”煜擇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隻是道,“所以,如果有妹妹的話,我們也會很開心的吧?瀾兒,你……你會更喜歡妹妹嗎?”
嘉瀾不做聲,望著煜擇失落的神情,好久才道:“哥哥,就算有了妹妹,我也還是黏哥哥。”他這個年紀,再說出‘黏’這個字,實屬不容易。
但他還是說了。
煜擇安了心,嘉瀾又道:“然後妹妹必須黏著你和我,小的黏大的,理所應當。”
其實嘉瀾也還算幼稚,兩個人都才一百二十歲,能成熟到哪去。這會兒憂慮著,殊不知在他們三百歲那年,全族迎來了最年幼的小鳳凰時,不管是嘉瀾還是煜擇,都將那隻可愛的小鳳凰寵上了天。
可今日,是在這把什麼都未畫的傘下,兩兄弟久違地談了心。
雨停了。
花燈宴又開始活絡起來,今朝是個好日子,人們都不願意放棄這愜意的一夜。
是有好兆頭的呀……
煜擇也是,他開開心心地買了兩盞花燈,念叨著可惜了可惜了,應該讓爹爹和父君一同來的。
嘉瀾皺眉:“回去可不要說漏嘴了。”
要挨訓的。
畢竟他兩的內丹珍貴,萬一碰到打不過的,蒼玦和南棲就要哭斷氣了。
好在煜擇過了一把人間花燈的癮,便不再貪玩,乖乖地隨著嘉瀾踏上了回去的路途。
期間,嘉瀾想到什麼。
他抬起手,用自己的鳳羽生成了一隻落墨生花的筆,在那把白色的油紙傘上,繪了今夜燈會,人間繁華之態。樓台月色,歌姬船隻,還有盞盞不同的牡丹花燈。
隨手一揮,這把繪了一撇秀景的傘,消失了。
煜擇問:“傘呢?”
嘉瀾道:“送給那個小姑娘了,謝她一把傘,讓哥哥對我說了心裏話。”
煜擇紅了臉:“哪跟哪啊,什麼心裏話啊。”他拍了一記嘉瀾的背,“走走走,回家了!”
回家了!
而今夜漫長,在小巷中躲雨的小姑娘啃著一個紅豆餅,數著心裏的星星。雨停了,她想推著攤子回家,卻見地上撐著一把傘,畫著滿目的花燈景色,是她想去看,卻沒去成的花燈宴。
這傘她記得,是她家的傘。
可誰會還傘呢?還還了這麼好看一把傘。
頓時,她醒悟過來。
她心中甚是欣喜,望了望時辰,也望了望她身後的屋簷上掛著一盞花燈,上麵的係心願的地方還未有人放上紙條。
小姑娘拿出紙筆,寫了一個心願,是人間最樸實的一個心願。
她小心地係在上麵,默念:“今日是我生辰,我向花燈神請願。希望今日的這兩位小哥,日後都能遇到好姻緣,好良人。”
人間花燈宴,是姻緣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