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意道:“我近日查看書籍,發現仙界的果樹苗可用藥材做肥料。千梓姐姐每一日都將南棲的藥渣收拾了,今日我去得湊巧,才攏了一半來。”她似是有抱怨,聳肩說著,“千梓姐姐最是小氣了,連點藥渣都不肯給我,說是要收著,第二日給南棲泡腳用。”
可阿雀又沒見那泡腳的水盆裏有多少藥渣,怎麼就不願意分她一點呢?
還要她半夜過來偷取。
她篤定,千梓必然是都倒掉了,簡直是可惜。
羅兒循著阿雀的話,心中還是存有疑惑:“公子修仙雖廢體力,但這日日補湯補藥的,也太過於進補了。”
“這我就不懂了,你要問千梓姐姐。”阿雀立馬將麻煩丟給了千梓。
“莫不是公子身體不好?我今日見他,發現他又瘦了。”羅兒瞥過阿雀手裏捧著的一罐藥渣,思慮片刻,做了打算,“我不懂藥理,千梓想來也是個半吊子。這樣吧,明日我請仙醫來替公子看看。”
“不用不用!”阿雀一聽,慌了神,“南棲沒事兒,他就是相思病犯了!”
“阿雀,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羅兒立馬道。
阿雀雖涉世未深,容易被套話,但她對於這件事,簡直是守口如瓶,一字一句都不肯透露。
羅兒性子直,不會千梓那般彎彎繞繞。她拗不過阿雀,便不再強問。
不過第二日一早,她便連著幾日都親自去正居照顧南棲。好在南棲過了三個月後,慢慢地不再嗜睡,時常能在院落裏練字看書,氣色也好了不少。
羅兒趁著南棲小憩,用術法窺探南棲的內丹,竟是發現它多了一絲仙氣。
如此一來,羅兒也不再起疑。
況且,她回回來正居,都見南棲坐著看書習字,十分安生。除了他穿著的衣衫越來越大以外,也沒什麼大問題。
可不巧的是,十月,院落裏栽著的幾棵桂花樹一夜綻放,飄香百裏。
南棲突然變得聞不得桂花香,當夜起身便抓著床沿幹嘔。他彎著腰,蜷縮成一團,漲紅著麵,像是要把整個胃都吐出來。他的喉嚨幹澀,喊不出聲音,想要呼救卻無能為力。
桂花的香氣繞鼻,如無形的繩索使他窒息。南棲無法呼吸,整個人恍如落入沸水中,被剝皮燙骨,揚火便挫成一簇灰。
他奮力抬手,卻摔落床底,刹那間他雙手護著肚子,在地上滾了一圈才堪堪停住。南棲稍稍吸入了一口氣,眼眸模糊,這是他孕子以來,最為危險的一次。他咬牙,眼淚來不及落下,統統咽入了心中。他狼狽地推翻了床角的木架子,將一件瓷器打破在地,才驚醒了隔壁廂房中的阿雀和千梓,以及還未入睡的羅兒。
南棲懷著孩子,往前不過敏的,今日便聞不得了。
隨之趕來的千梓急急忙忙地命仙侍砍斷了院落裏的桂花,再用術法驅散了味道,才使得南棲消停些。
阿雀抖著手給南棲喂丹藥,用自己微薄的仙力疏導南棲的經脈。
她們也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情,手忙腳亂到失了分寸。
“南棲,南棲……你應我一聲。你別嚇我,往後我都住你屋陪著你,你別嚇我……”阿雀喚了好多次,南棲才輕輕地應了一聲。
阿雀當即便抽泣起來,她是真的嚇壞了。
千梓一身冷汗,跌坐在地上,半晌才回神。
羅兒上前,唯見南棲周身麻木地靠在阿雀懷裏,微微呼吸著,眼裏像是看不到人影般,意識模糊。千梓半跪在地上為他診脈,而在厚實的被褥裏,南棲緩慢地撫住了肚子。他含著淚,剛恢複一點神誌,就沙啞地開口:“還在嗎?”
千梓點頭,見南棲這副孱弱的模樣,忽而神情複雜,但稍縱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