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夏不想和宋辰冬分開。
隻是一個念頭就像一顆種子,它充滿著無數的可能性,可能夭折、可能破土、可能蟲蛀鳥銜、也可能爛在心裏。
何緒的話是善意的,也是中肯的,甚至聽起來有理有據,所以袁夏沒有辦法和他爭辯,心裏隱隱約約地也在想,分開會好嗎?如果從來沒有遇見,會更好嗎?但他刻意回避這個念頭,因為一想就會心痛。
原來每個人都有一個機會成為詩人。
那次雲南之行之後,宋辰冬順路帶著袁夏去了一趟西藏,在雋永澄透的碧空之下,彩色的經幡在風中獵獵作響。一排排轉經筒構築起一條如同亙古時光的長廊,袁夏好奇的伸出手,順時針將它們旋轉,聽著宋辰冬講了個倉央嘉措的故事。
袁夏聽得入迷,又忍不住唏噓感慨。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宋辰冬最後喃喃地念了兩句詩。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
袁夏沒等他說完,就捂住了他的嘴,眼睛瞪的大大的,著急道:“你不許再說了,好不吉利啊!”
那時候宋辰冬是怎樣的呢?袁夏不禁回想,宋辰冬正了正袁夏帶著的藏民帽子,溫柔地笑著說:“這是他們的故事,不是我們的。”
宋辰冬英俊的麵容在陽光下顯得有些朦朧,他說:“我……我感恩我們的遇見。”
那時候,袁夏隻覺得宋辰冬太溫柔了,溫柔得他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可是詩書之所以能流傳,依仗的便是受眾者的共鳴。
袁夏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可是知道又能怎樣呢?他一向藏不住心思,想什麼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許多欲言又止,許多小心翼翼,不知道要怎樣掩藏才好。
如果一開始沒有見到,沒有愛上,我會更快樂嗎?辰冬哥會更快樂嗎?這個可怕的念頭時不時冒個泡,又被袁夏強行壓下了。
然而無論袁夏怎樣鬱鬱,旅途仍在繼續。他還是大家的小廚師兼翻譯。
來到阿根廷布宜諾斯艾利斯,就不得不想到王家衛的《春光乍泄》。有影評這樣寫:“如果從香港維多利亞港潛入海底,穿越地心直到地球的另一端,你就會到達布宜諾斯艾利斯。對香港來說,這裏是離香港最遠的地方,是世界的盡頭。”
宋辰冬在飛機上給袁夏概括了一下這部電影,最後感慨道:“可惜他去到了世界盡頭,他到處走,以為自己喜歡漂泊,到最後,卻沒有人等他回家了。”
“為什麼他們要分開?”袁夏問。
宋辰冬看著窗外滾滾層雲,喃喃道:“我不知道,他們應該也不想的吧。黎耀輝也相信過他與何寶榮會在一起,何寶榮也以為什麼都可以歸零重來。”
袁夏不知道在想什麼,隻是說:“可他們還是分開了。”
宋辰冬回過頭來,看著袁夏的側臉,有些話想說想問,到最後卻也隻是沉默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們在艾伊諾斯艾利斯城中遊覽了兩日,打卡了諸多遊客景點,夜晚降臨,一行人前往老城區的BarSur去看預約好的探戈表演。
“不如我們從頭來過。”艾默站在barsur門口,念出了那句《春光乍泄》裏最經典的台詞。
艾默果然也看過這部電影,袁夏想,就隻有我沒看過。
小酒館裏是昏黃的燈光,玻璃窗上貼著兩個單詞——
“UnionBar.”袁夏伸出食指,用指尖輕輕碰了碰,側過頭問宋辰冬,“他們就是在這裏重新開始的嗎?”
宋辰冬點點頭。
一行人進入了小酒館,內裏的裝修透著濃濃的年代感,牆上還張貼著電影的海報,黎耀輝與何寶榮摟腰搭肩,在跳一曲探戈。黑白相間的瓷磚、老舊的風扇和轉盤式的電話,一切都和電影裏一樣,像是在吊唁許多年前的那段愛情,那個故事。
酒館十分狹窄,總共也不過十來張桌子,舞者和樂手與觀眾離得極近,手風琴的音色低沉婉轉,在有限的空間裏發酵回響。
這樣微醺的夜,又是這樣的節目,不聊感情都說不過去。
林培講了講他和張雯之剛開始在一起時的一無所有,那些北漂的苦與痛,駐唱的心酸,到相伴著走到現在的過程,末了也隻是一句:“一切都會過去的。”
何文黎舉杯與他碰了一下,說:“這確實是永遠不會變的真理。”
推杯換盞了幾輪,導演為了綜藝效果,提議大家說一說對伴侶的意見。
“他太懶了,真的太懶了,我們家的沙發中間那塊都被坐塌了,一回家就在哪兒窩著,唉……”吳薇很不客氣地吐槽何文黎。
何文黎悻悻道:“那我還嫌你你太勤快了,我真的覺得,被子天天都要蓋,為什麼非要疊呢?還有衣服……”
程皓也說:“對啊對啊,我覺得完全沒必要啊!唐珊珊更誇張,非要強迫我噴香水,還要我敷麵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