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來是來了,還帶了一筐蘋果,也不知道從哪兒買的,又大又圓。
方伊池睡醒的時候,阿清已經削完兩個了。賀士林沒去奉天時,他會把蘋果削成像兔子一樣的小塊,現在倒黴小子不在家,他就隨意削削,不成造型。
“你什麼時候來的?”方伊池抱著被子打哈欠,他把腳伸到被子外麵晃晃,蹙眉瞧窗外刺眼的日光,“六爺走了?”
“走了走了,早走了。”阿清把蘋果皮丟在小碟子裏,揶揄道,“誰有你能睡?”
“累。”方伊池窩在床角哼哼唧唧,“你呢,什麼時候來的?”
“早來了。”阿清打了個哈欠,“一大清早,我就被你家六爺派來的人從床上拽起來,都要困死了,一進門還撞見你那個古板的四哥,差點沒給我氣死。”
方伊池把臉埋在被子裏悶笑:“你倆還吵呢?”
“哪兒能啊?他不敢和我吵。”阿清撇撇嘴,把削蘋果皮的刀往桌上狠狠一撂。
“怎麼,你倆和解了?”方伊池忽然來了興致,****往床邊窸窸窣窣地爬。
阿清瞧見,懶洋洋地提醒他小心肚子裏的孩子。
“沒事沒事。”方伊池心大極了,披上衣服,一屁股坐在阿清邊上,“他不是已經知道咱們以前做服務生,沒跟客人胡來了嗎?”
“是啊,可我就是討厭他那個瞧不起人的模樣!”阿清把蘋果推到方伊池麵前,示意他吃。
阿清和賀作峰曾經鬧過不愉快,方伊池略有所耳聞。賀六爺的四哥不僅擔心他和過往的客人有牽連,也擔心他過去的朋友再把他拖回去幹不正當的營生。
後來賀四爺和阿清狠狠地吵了一架,誤會方才解除。
吵架的過程方伊池沒瞧見,不過他能感覺到賀作峰對他和阿清的態度有了明顯的好轉。
方伊池扯著賀六爺問過幾句,可惜賀作舟也不大清楚,就拿“四哥腿不好,咱別去煩他”搪塞,實際上是嫉妒方伊池的注意力在別的男人身上。
方伊池哢嚓哢嚓地啃著蘋果:“人現在沒瞧不起你,你怎麼還給他臉色看?”
“他心裏瞧不起我。”阿清嫌方伊池煩了,伸手去摸他的肚子。
方伊池挺了挺腰,把還很平坦的小腹給阿清摸。
“三個月?”阿清很快收了手,“怪不得六爺跟催命似的到處拽著大夫來給你診脈。”
“甭跟他一般見識。”方伊池繼續啃蘋果,“先生就知道緊張。”
阿清聞言,斜了他一眼:“喲,你這話說得怪逗的,敢情幾年前那個信誓旦旦地跟我說賀六爺是正人君子的不是你?”
賀作舟當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表麵的溫文爾雅就是賀六爺在四九城裏披的一張皮。
他扭開頭,心虛地移開了視線:“阿清,你這兩年有沒有什麼打算?”
“打算嫁人嗎?”
“沒想好呢。”阿清重新拿起小刀削蘋果,淡淡道,“世上像你這般命好的少。我沒那個運氣,嫁人多半活不久,倒不如自個兒和自個兒過上一輩子。”
如今阿清在平安飯店當經理,工錢多不說,人也比以前有地位,他那個濫賭的爹前些年跌到護城河裏淹死了,他娘的病反倒奇跡般有了好轉。如今一家人日子過得平平安安,的確沒成親的必要。
“我娘頭些年還想給我說親。”阿清把新切好的蘋果遞到方伊池手邊,“可惜來的不是為了我的錢,就是沒存好心,想通過我攀上賀家。”
方伊池一口咬住蘋果,眼珠子轉了轉:“你喜歡什麼樣的?”
他琢磨著在六爺的司令部裏給阿清物色一個。
誰知阿清早就猜到了方伊池的心思,放下蘋果,沒好氣地用手指敲他的額頭:“省省吧您,都這樣了還為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