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玖月的心好似被尖刀狠狠割剜,痛到她近乎窒息。
“你說什麼?”她喃喃看著那個哭泣的婢女,四肢百骸都帶著痛意。
夏荷死在星月閣,清雅公主的住所。
白玖月跌跌撞撞跑去,看到躺在地上的夏荷,渾身是血,胸口插著一柄雕著浮雲的短劍。
那劍,是白玖月曾送給沈燿的定情信物,亦是白家的祖傳寶劍。
“夏荷……”白玖月癱軟倒地,啞聲喚著她的名字。
夏荷鼓著眼,眸子透著惶恐和無助,懷中緊緊護著一塊棗紅色的布料。
她胸口的血已經和那布料顏色融為一體,觸目驚心。
“她蓄意殺害清雅公主,還好及時發現才沒有釀成大錯。”沈燿緊攥著手中的劍梢,眼眸中沒有一絲溫度。
白玖月抬眸看著他,才縫補好的一顆真心再次四分五裂。
“夏荷是我們大婚當日舉合歡囍燭的婢女,她陪了我整整六年,你怎麼可以殺她……”質問的話一出口,便已淚流滿麵。
眼前這個男人,征戰沙場,殺人無數——
但他怎麼可以殺了她的夏荷,殺了他們婚姻的見證人?
眼見沈燿神情微微有些動容,一旁的清雅哭啼啼道:“姐姐,難道我和夫君孩子的命,還比不上一個婢女重要嗎?”
說著,她挺了挺隆起的肚子,哭得梨花帶雨:“若聖上知道我下嫁將軍府還要受這種氣,一定不會輕饒夫君,可這明明隻是梧桐苑的下人犯的錯……”
沈燿眼眸閃了閃,將清雅輕輕攬至懷中。
“當心身子,我會處理好的。”他安撫道,隨即將視線轉向地上那個清瘦的女人。
“下人犯錯,主子理應一並受罰,禁足梧桐苑思過!”沈燿下達了命令。
白玖月直直看著他:“你今日殺了夏荷,索性把我也一並殺了吧。”
她絕不相信性子沉穩的夏荷會去傷害一個身份尊貴的公主,更何況還是孤身進了星月閣。
可她更不敢相信,那個要親手給自己下麵條的男人,轉身便一劍殺了她最重要的人。
白玖月剛被沈燿焐熱一個月的心,再次寒涼徹骨。
這個男人就是她骨頭裏的一根刺,飲她的血,啃她的肉,讓她痛不欲生。
胸腔中泛起一陣劇痛,白玖月痛得渾身痙攣地瑟縮在地上,陷入了混沌之中……
昏昏沉沉。
再次醒來,她已經回了自己房間。
梧桐苑沒了夏荷,冷清得像座冷宮。
因著禁足令,苑中的下人全都換了一批,讓白玖月尋不到一絲熟悉的氣息。
過了一月,沈燿撤了懲罰,但她依舊未曾踏出院子一步。
轉眼到了除夕,白玖月也沒有要與府中眾人同樂之意,沈燿便差人送了一堆佳肴前來,可她放到發黴都沒有去動它們。
正月一過,星月閣傳來喜訊,清雅公主早產生了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沈燿高興地給整個將軍府上下所有人都賞了銀子,王宮那邊也命人送來了賀禮。
白玖月聽到這一消息,眼底已無情緒起伏。
聽著主廳傳來的歌舞笙簫,白玖月突然厭倦了這樣毫無意義的等死生活。
曾經她以為自己若離開了沈燿,便會魂飛魄散。
可現在她覺得,留在他身邊,才是最大的折磨。
白玖月抬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回想起自己那尚未出世便替父而死的小生命,眉眼酸澀。
她簡易收拾了自己的行囊,然後將鎖在木盒中的長命鎖拿出來,朝星月閣走去。
既是沈燿的血脈,便也是自己孩子的弟弟了。
在離開這裏之前,她理當去看一眼……
星月閣。
清雅正看著那哭鬧的孩子心神不寧。
這孩子足足早產了一月,並且和沈燿長得完全不像。
日後再長大些,麵容定型了,她要怎麼解釋?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婢女的稟報,白玖月前來探望孩子。
清雅挑了挑眉,眼底閃過一絲陰鷙。
“快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