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在為阿兵特置的豪華包廂裏如坐針氈,不時探頭朝酒吧大門口的旋轉門張望。阿兵同樣喘喘不安地捕捉著張華的細微變化,深深擔憂張華在見到小春之後情難自抑而突然變卦,腳步也貓爪子一樣跟著張華轉悠。
“喂,你幹嘛總象嚼過的口香糖一樣黏著我P股?真討厭。”
“不是瞧你兩腿間象夾著一根黃瓜,舉步維艱的樣子,擔心你第二次創傷嘛。”
“做好做歹都是你,貓哭耗子假慈悲。走開啦!”張華忽然想起一事,“帶了小鏡子沒?”
張華特自戀,很注重自我形象的修飾,為頭部纏著紗布來見小春而對阿兵大光其火,以這種狼狽麵呈小春可就糗大了,麵子往哪擱啊?一定要拆了紗布才肯出閨房。阿兵燕子齊聲阻止不可以,傷口感染非同小可。最後燕子想出遮醜之法,拿出一頂黑色禮帽扣住腦沿,才勉強掩住那掛彩的葫蘆頂。阿兵燕子擊節叫好,一人說象許文強,一人說象丁力。張華心裏受用一些,可感覺總那麼別扭。為協調,換下休閑裝,穿上一套正規的藏青色西裝,配一根黑色間白條紋的領帶,黑皮鞋。上下色調協調了,連同心情也協調進去,帶著黑色的心情象去參加黑色的吊唁。也是,現在的張華不就像一輛負重的馬車沿著一條黑色的泥濘小道去抵達一個漆黑的渡口,然後向小春揮手道聲虛偽的殘忍的珍重嗎?
阿兵本想說象卓別林,最終忍住,隻忍俊不禁地嘿嘿一樂,“鏡子沒有,不過我倒可以撒泡尿在地上給你做鏡子。”
“照一照我猥褻的尊容,是不?兵鬼子,這時辰你可別得罪老子,把我惹毛了我真會拍拍P股溜鉤子的。”張華憤憤的話音未落,突然失聲驚叫:“阿兵,你看,你看,他來啦。”
旋轉門一閃,就見嘎子在前,小春跟著後麵,低頭,手插褲兜,匆匆而來。
張華鎖在沙發一角,不住的念叨:“我對不住他,我許諾過跟他私奔的,我反悔了,我就是一個朝思暮楚的渾球,我怎麼去麵對他?”
“也是,男人不壞,沒人不愛。我也是鬼蒙了頭,怎麼鍾情你這麼一個又騷又膽小的軟柿子?”
“呃,小春也是這麼說我的。”
“心裏放秤砣吧,你騷出的麻煩,兵弟替你擦P股。”阿兵口裏是奚落,眼裏卻閃澤澤的情。
門扉輕輕叩開,小春萎頓地立在眼前。
張華心裏沉下去,嗬!看你憔悴的臉,看你紅腫的眼睛,看你寂寥的身姿,看你無奈的心情。真可謂,心較比幹多一點,病如西子勝三分。
張華心揉碎,不能說話,不敢對視。
耳邊響起阿兵脆朗的招呼,熱情得過火,“你好,春哥。哎呀,好久不見,可想春哥了。坐,來,坐呀。”好像小春被軟禁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小春施施然過來,跨過阿兵的腿,挨坐在張華旁邊。凝神地望張華的臉,可接觸的總是他的渙散的眼神,“小華,你好象很害怕。”
這句話象高壓噴水,張華原本僵硬的體軀就抖動起來。
“你害怕什麼呀?天大的事一起麵對,大不了以死相抵。你說話呀。”轉頭冷對阿兵說:“你對他做了什麼?”冷不丁一手掀了張華的禮帽,纏著紗布的敗象穿幫了,小春淒厲而憤怒地對阿兵指責:“你幹嘛這樣對他?有種你衝我來。”
小春心痛著,伴著眼淚不可抑止地嘩嘩流出來。
“小華,我們走!”說罷去牽張華的手。
那隻手往回縮。
小春指著阿兵的指頭直顫抖,“你把他搞傻了,人話都不會說了。你太毒!”
“打死不如親兄弟,春哥,有些事你可能還沒搞清狀況。我隻能告訴你,華哥是不會跟你走的。”阿兵坐在對麵翹著二郎腿,鎮定自若地嚼著檳榔。
小春不屑地睥睨他,“小華隻是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阿兵,我也奉勸你一句,如果人在心不在,強留也是一具軀殼,那樣有意思嗎?”
阿兵臉色一正,一字一句地說:“不!哥的心,從來就與我同在。”
小春怪異的盯著阿兵足有半刻,緩緩搖頭,“我不信。”
“你不信我理解,但是,當事人就在現場呀。”
“嚴刑逼供屈打成招,自古有之。現在小華根本不敢表態。”
“你誤會了。華哥心地善良,覺得對不住你,不忍心傷害你,跟你分手他說不出口。其實,一個巴掌拍不響,你那頭也有責任,說白了,你就是小三。”
小春反辱相譏,“如果我是小三,你就是小癟三。我不相信象小華這樣一個有文化素養的人會對一個社會小混混死心塌地,會對一個社會殘渣情有獨鍾。你,沒文化,沒本事,沒地位,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如果你愛他,那是對對他的侮辱,如果他愛你,那是他腦袋灌漿糊,太沒品位,瞎了眼。”
張華心髒硌痛一下,複雜地瞟了小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