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速勸道:“陛下,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如今貊族舊民,不過是懼怕皇後之前的鐵血手腕。若能對前貊族皇室寬仁以待,昭顯陛下和朝廷的仁德之心,必能使民心歸服。”
禦流曄深思,許久才道:“韋大人言之有理。那就讓禮部以正常迎接外國皇族之儀,準備迎接這位貊族公主。”
“是。”韋速應下,“微臣這就著手去辦。”
“康盛。”韋速走了之後,禦流曄揉了揉眉問道, “上次讓你清查禦膳房,清查得如何?”
康盛恭敬道:“禦膳房有個廚子手腳不幹淨,好像私下裏和之前漱玉宮的那位有什麼來往。奴才做主把他趕出去了。”
禦流曄看了他一眼, 不完全明白他所指何意:“嗯?”
“那個廚子常受漱玉宮的恩惠。”康盛回答,“奴才猜想, 也許上回您寒疾複發,怕是漱玉宮那位的手筆。”
禦流曄了然:“朕知道了, 你先出去吧。”
“是。”康盛退了出去。
禦流曄才叫道:“無痕。”
無痕應聲進來,禦流曄問:“閔曉那個丫鬟審的怎麼樣?”
無痕回道:“賢妃用引魂草已讓她招供了。這個丫鬟是易容的,閔小姐真正的丫鬟漪蘭已經被殺害。我們抓到的,是廢淑妃的丫鬟紅袖,也是紅扇引的漏網之魚。”
“淑妃死後, 蔡相不甘心,想為她報仇,便讓紅袖潛在宮中, 伺機殺了皇後,為淑妃報仇。”
“上次您寒毒發作,是淑妃死前吩咐紅袖,在您的膳食中加入大量荸薺和茭白導致的。這次是紅袖在背後一手謀劃的,閔小姐也不過是她唆使煽動的一顆棋子。”
禦流曄頓了頓,心中了解了事情的始末,轉而命令道:“你去查一查,這個貊族公主什麼來頭,是真是假。”
無痕離開後,禦流曄靠著椅背歎了口氣,頗有秦凝雪流年不利之感。一個倆仨的仇家都找上門來了,先是蔡彌道,又是貊族公主。
晚上回到鳳儀宮,猶豫了半天,禦流曄還是告訴了秦凝雪:“提蘭要派貊族公主赫珠隨同使團來朝。”
秦凝雪眼底迸射冷光,咬牙切齒:“赫珠?”
禦流曄見她戾氣大盛,問:“你不懷疑她的身份?”
“赫珠是貊族九公主,母親就是提蘭公主。當初我屠殺貊族王室時,她正好去提蘭探親。”秦凝雪眼底滿是仇恨,“當初我暫時騰不出手來,就放了她一馬,沒想到她還送上門來了!”
禦流曄看她這架勢,好像隨時都要提刀殺了赫珠一樣,忙勸道:“她隻是個公主,翻不出什麼浪來,不必如此在意。”
說著又告訴了她貊族舊民暴動的事。
沒想到秦凝雪油鹽不進,依舊惡狠狠道:“貊族的人果然個個該死!”
禦流曄再次勸導:“冤有頭債有主,畢竟你也殺了貊族那麼多人,何必再造殺孽,濫殺無辜?終是於己無益。”
秦凝雪恨恨道:“我殺的貊族人,有貊族殺我北原的人多嗎?!”
“當年北原驚變,貊族連下原州十三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他們有想過百姓無辜,想過不能多造殺孽嗎?”
“北原最北邊的曲胤城,被貊族攻下不到一個月,十八萬軍民皆被屠殺,無一幸存,城池也被萬馬踏平,不複存在。”
“曲胤城東南麵的津廊,整城被淹,腐屍遍地,無人收拾,致使瘟疫橫行。周邊五城幾十萬百姓歿於瘟疫。”
“還有原州城,我再次帶兵回去的時候,城牆皆已被毀,城中無一幸存,北原將軍府也被夷為了平地。”
禦流曄聽得心驚。
當年從北原寄回來的戰報,都隻是籠統地說貊族如何窮凶極惡,如何來勢洶洶,什麼時候又攻下了北原哪座城池。
卻沒有一份戰報如秦凝雪說的,這般詳細,這般令人觸目驚心,痛心疾首。
秦凝雪越說,眸中仇恨越深:“我眼睜睜看著父親為了救我,身中數箭而亡,看著母親在我麵前自殺,看著我哥身受重傷,命懸一線。”
“那個時候我就發誓,一定要讓貊族那些畜生血債血償,讓所有攻入北原的貊族將士不得好死,讓貊族皇帝斷子絕孫,血洗貊族皇宮,將貊族都城夷為平地!”
“我秦家如今隻剩下我和我哥兩個了,他貊族王族卻還有人活得好好的,憑什麼?”
“要是你的家人在你麵前被殺,你能跟仇人講什麼仁義道德嗎?!”
禦流曄聽了,下意識的想法便是不可能,他從來都不是個會以德報怨的人,相反,他還可能對仇人做得比秦凝雪更狠,更絕。
他不再勸秦凝雪,而是道:“小雪,你可以殺赫珠,隻是在她隨提蘭王子來君國前後,暫時還不能死。我答應你,她離開君國以後,我會派人幫你除掉她。”
她提起貊族便如此失控,若是讓她動手去殺赫珠,恐怕離她失控入魔也就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