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那如簾的雨幕在暗夜裏掀起而又垂落,那雨打芭蕉的滴答聲在急管繁弦中輕輕吟哦,像似吟誦著一曲永遠生動,千年不朽的千古絕唱,是那麼令人迷醉神往,傷悲而又絕望!
而此時別莊的一座小樓中,晚宴才剛開始。
房間四角立著漢白玉的柱子,四周的牆壁全是白色石磚雕砌而成,黃金雕成的蘭花在白石之間妖豔的綻放,青色的紗簾隨風而漾。地上鋪著厚厚的嵌金絲的地毯,梁上掛滿了精巧的彩繪宮燈,結著大紅的綢花。大殿四周由六對高高的銅柱子支撐,銅柱子旁邊都設有一人高的雕花盤絲銀燭台,天色還看不見一絲暗淡,但上麵早早點起了兒臂粗的蠟燭,燭中摻著香料,焚燒起來幽香四溢。
有曼妙女子,清顏白衫,青絲墨染,彩扇飄逸,若仙若靈,水的精靈般仿佛從夢境中走來。女子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手中扇子合攏握起,似筆走遊龍繪丹青,玉袖生風,典雅矯健。樂聲清泠於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筆如絲弦,轉、甩、開、合、擰、圓、曲,流水行雲若龍飛若鳳舞。
風莫離倚在軟榻上,手中的酒一杯一杯的往嘴裏倒著,他看著窗外的大雨,那恍如遠方傳來的低曲,清幽莫名,帶著無盡的悲涼,數不盡的哀愁,那一聲聲我會保護你,竟成就了雨的哀曲,“莫雲輕,你還記得你曾經承諾過我什麼嗎?”那一句簡單的詢問,卻將心都掏碎,‘終究還是忘了,忘了曾經的諾言,是不是對你來說,那就僅僅是一句曾經的話語,並沒有什麼不同,可我卻忘不了,甚至說不敢忘,那是支撐我一步步走來的信念。’
他記得那天是他家人的祭日,以前每次他家人祭日時,他總要到孤峰小影樓喝酒,以祭家人在天之靈,他自是不信鬼神之說,但總想留個信念,給心中留點想法,這一次和以往沒什麼不同,他每次這一日都是不接任務的,閣中自是有不少人知道,但是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去幹了什麼,卻沒想到就那一日,給他長了一個教訓,或許是太相信自己,亦或許是太沉悶於痛苦,他沒發現有人尾隨他身後,按理說,他做什麼都小心翼翼,那一次的情況是不應該發生,但就是發生了,上天也沒有能力來解釋這是怎麼回事,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尾隨他的是另一幫派的人,傲神宮,是個大派,12名殺手,竟一直跟著他上了孤峰,待他飲酒正酣時,殺了個措手不及,他一直秉承大道,修的是殺伐,對於這些人本也是不必在乎,但奈何天時地利皆備他人占了去,可正當他苦苦支撐著的時候,那個人出現了,在他眼中,在那時他的眼中如天神般的出現了,他記得他當時風姿,如皓月,沒人比得了他那時。那人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帶著擔憂問道:“雲輕,你沒事吧?”沒等他回話又道:“放心,隻要我在,隻要莫雲輕在,我就會保護你的,這是我對你的承諾。”許是那天太特殊,許是那人表情太認真。他竟然鬼使神差的相信了,並一直刻在心中。可今天,他竟然為了那個女人打了自己一巴掌。摸摸自己還未好全的臉,風莫離眼中滿是絕望的悲涼。
嗬,風莫離冷笑一聲,終究是我太天真了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起身拉著舞姬,輕輕一帶,便抱了個滿懷。一個旋身,重新坐在了軟榻上,挑起舞姬的下巴,輕笑一聲道:“乖,告訴我你的名字。”
舞姬怯怯的看著他水汪汪的眼睛裏滿是!怯意,輕聲回答道:“奴婢名為酒兒。”
酒兒……酒兒……玖兒!!風莫離想起白日裏莫雲輕對那個該死的女人的稱呼不經怒火中燒,捏著女子下巴的手微微用力,竟是出了血來,那血順著風莫離的手指流著,女子終於承受不住這樣的疼痛叫了出來“啊!疼……疼!”
被女子的慘叫拉回神來,風莫離將女子向外一扔,從懷中掏出錦帕,細細的擦著手上的血痕,如此輕柔的動作,風莫離做得最是詩情畫意,他曾經曆的太多太多,可沒有一次比今天更痛,那般詩情畫意的動作,便是是人都得一品,可對於如今的他,心中藏著恨,眼神中帶著那般駭人的狠厲的他來說,一壇酒,便是最好不過,可心中的焦躁終究難平,“哐”的一大聲伴隨著水流聲,那舞姬跪倒在地不停地顫抖,“滾,全都給我滾出去”被酒壇砸到的舞姬哆嗦著跑出去,可還沒出門,便聽一聲“咻”羽箭的輕響,那舞姬應聲倒地,眼神中透著絕望,流的淚也是絕望,“來人,將她葬了,刻上‘水兒之墓’這四字便可。”
那個雨夜,記載的不過是死了一個舞姬這樣的小事罷了,可就是這樣一件小事,卻是最終序幕拉開的導火索,也可以說這是風莫離和莫雲輕兩人走向對立麵的開端,自此,兩派終於開始爭鋒,而在那一場爭鬥中,死的就不僅僅是這樣一個舞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