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墨兒心思已定,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房裏的大丫鬟識晴趕緊迎了上來:“少爺,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想是我們吵著你了嗎?”這位少爺最是不好伺候,睡覺的時候不許弄出半點動靜,因著這一條,夜裏下人都不敢高聲作語,他的房間也隻有萱媽媽一人守著。
“奶娘呢?”
“少爺還不知道呢,昨晚府裏進了賊子,萱媽媽一早就到四德院向二夫人回話去了。”
“快點給我洗漱。”
識晴吩咐侍女叮咚下去打水,又蹲著身子幫他整了整衣裳:“少爺,你今天怎麼自己穿衣了,要讓萱媽媽知道,又要說我們偷懶了。”
“平日都是萱媽媽給我穿衣,今天是她自己不在房裏,又怎麼能怪得到姐姐頭上呢!”
識晴微微一笑:“話是這麼說不錯,但我們做下人的,總歸是要把你伺候好的。”
“什麼上人、下人,在我這兒隻要好人、壞人,識晴姐姐,你是好人,占我便宜的是壞女人!”
“少爺,哪個女人這麼大膽敢占你便宜呀?”識晴似笑非笑,小孩子家家的話,她也沒去當真,這小祖宗不去占別人的便宜,對方就已經要燒高香了。
“女采花賊,最壞了!”
小墨兒悻悻地往裏屋走,識晴跟在他的身後。水琳琅急忙滾入床底,暗暗叫苦,這小混蛋在搞什麼名堂?讓他去探聲色,他倒將“聲色”給帶到屋裏來了。
小墨兒早已看到水琳琅滾入床底,假裝不知,坐在金絲楠木垂花式小圓桌的旁邊,悠然地哼起江南的紫竹調:“一根紫竹直苗苗,送與哥哥做管簫,咿個呀個咿呀歪,送與哥哥做管簫,簫兒對著口呀,口兒對著簫呀,咿個呀個咿呀歪”
正當哼著,叮咚已經捧著陽線雕刻的紫銅九花蓮盆進來,問道:“要在外屋洗還是裏屋洗?”平日都是萱媽媽貼身伺候著小墨兒,因他洗澡和洗漱慣會不老實,把水弄得滿地都是,白日還好,他在外頭活動,要是夜裏地麵濕滑,怕他跌倒,是以一切清潔工作都在外屋進行。
“就在裏屋洗吧!”
“要拿臉盆架子嗎?”
“何須那麼麻煩?就放桌上吧!”
叮咚把水放在桌上,又問:“少爺今天要用什麼香皂洗臉?桂花香?還是玫瑰香?”
“今天就用青木香。”
“刷牙呢?要用雲南茯苓膏嗎?”
“前兩天嫂子不是送來一罐薄荷玄明散嗎?我還沒用過呢,把它拿來。”
叮咚出去準備。小墨兒又唱起他的紫竹調,沒完沒了地“咿個呀個咿呀歪”。水琳琅躲在床下,恨得牙根癢癢,這小混蛋絕對是故意的!
叮咚捧著一隻紅木雕山都承盤上來,盤上放滿做工精細的瓶瓶罐罐。東西放到桌上,識晴搬了繡凳坐到小墨兒的身邊,從盤上拿了一隻玳瑁牙刷,先從青花瓷牙甌蘸了些水,又在一個纏枝釉下彩廣口罐裏粘了一點白色晶體粉末,想來就是小墨兒口中的薄荷玄明散了。
“少爺,張嘴,奴婢幫你刷牙。”識晴生怕他不會張嘴似的,自己“啊”了一聲,示範一遍張嘴的動作。
小墨兒果然“啊”了一聲,張開了嘴,識晴才把牙刷伸進他的嘴裏。水琳琅簡直無語,洗漱而已,要不要這麼大的排場?還有,他是殘廢嗎?刷個牙還要別人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