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辦公室,我一直用眼晴看著秀兒,我再一次覺得秀兒真的長大了,關健時刻,真能拿人說事,拿事說人。
我說,秀兒你長大了,我好高興。
秀兒在風中一搖頭,說,我知道我要是再找不出一個理由,你就又要撕裂你自己的傷口,和王一光說傷口的事了,我這是急中生智啊。
聽到秀兒的話,我不知道在這個有太陽也有白雲在飄蕩同時又有狂風怒號的天空下,是應該認真地搖一下頭,還是應該真情地點一下頭。
送秀兒離開這個城市的那天,天空陰沉沉的,沒有太陽,也看不到小雨滴。我和秀兒還有我們曾經的小姐妹,在長途汽車站等著來自寧城方向的車。
秀兒不知道,那個小姐妹也不知道,隻有我知道,在我的身後的某一個角落裏,還有一個人在看著我,她就是那個胖女人。
除了我以外,我真不想讓任何一個人知道,我的人生裏曾經出現過這麼樣的一個胖女人。
看到她投在我身上畢直的視線,我在心裏喊,我的人生啊,你為什麼要長就這樣的一種怪模樣啊。
我躲藏著我的目光,我不能讓秀兒還有曾經的小姐妹知道我現在的生活,是多麼地讓人嘔吐啊。
在我生活了4年多的這個城市裏,隻有這個長途汽車站我最熟悉,也最熟悉我。
這裏的瓷磚很光潔,很平整,任何人都在上麵踩不出自己的腳印,我也一樣。
但這裏的好多瓷磚的表麵上,有我最初的朦朧的夢想,最初開心喜悅,最初痛苦的淚水,有我最重的不幸在上麵走過。
我己經找不到它們走過後,被歲月風幹卻依然還在的任何蛛絲馬跡,但它們確實從上麵走過了,那麼沉重地走過了。
也有秀兒的,也有我們曾經的那位姐妹的,還有許多我不認識,不知道,不能想像的人的。
有些發生的事己經褪色,有些發生了的事沒有痕跡,不管是否褪色了,還有沒有痕跡,但一切畢竟己經發生過了啊。
進站的時間到了,我提著秀兒的大包小袋,秀兒伸過手來她不要我拿。
我說,秀兒,你就讓我給你拿一回吧。
我的語氣中帶了哭腔。
秀兒什麼也就沒說了,隻是把手放在眼睛上,又很快地拿了下來。
通過檢票口時,檢票員沒有阻攔我,也許她是不忍心阻攔一個一臉有著青色憂鬱的人吧。
我把秀兒的行李好好地堆在車的後備箱裏,秀兒就站在我的身後看著。
然後我陪著秀兒上了車,隻到車發動了,我才下來。
我和秀兒一句話都沒有說,一個手勢都沒有,有的隻是彼此的一個眼神,留在今後歲月中各自畢直的記憶裏。
於是,秀兒就這樣離開了這個因為一個人再也不會在她心中美好的城市,離開了我的生活。
然後,走進了另外的一個城市,隻是她不知道,同時她也走進了我的心裏,身後的每一個腳印都有著曾經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