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進青姍的房間,用力推著隻有在夢中才有幸福的青姍,青姍也肯定做了一個好夢,因為我激動的現實沒有打斷她夢的執著。
想到了秀兒的激動,使我無知地忽視了青姍的美夢,我把嘴巴貼在青姍的耳邊大喊大叫,青姍,青姍……
青姍終於從好夢的春光中回歸到了豐城現實黃昏後。
她問我,你說什麼呀。
我一臉苦瓜像,我說我今天不舒服……
青姍嗯了一聲,然後又倒在床上,還是用枕頭捂著頭,繼續追尋著她夢中的幸福。
好夢總是讓人長睡不醒,就像一位歌裏用善意的謊言唱的,好人都有好夢吧。
我是希望青姍永遠都有好夢的,哪怕隻是在夢中能抓住幸福的尾巴。
我也要為她祈禱,青姍,要抓緊些啊,要一輩子不鬆手啊。
不過,我隻能祈禱,我實在擔心青姍她追不到。
就像我總是在為走在我生命裏的人祝願她們幸福,而不能給她們幸福一樣。
晚飯後我走出了房間,隨意在街上走著。
在豐城生活多年了,但豐城對我,我對豐城彼此還是那麼自然地不肯熟悉。
像走在兩條平行線上的兩個人,時時地兩兩相望,但總不能兩兩相擁有。
我在記憶中搜尋青姍總是說到的臨江大道的走向,在我想到的同時我的一隻己踏在了臨江大道的路麵上了。
豐城其實很小的。
兩邊霓虹燈早己被時間點亮,照著一些衣食無憂的人們,板著一張幸福的麵孔,和慢慢踱著的腳步。
而另外一些和我同病相憐的人們卻腳步零亂,神色慌張著,像一位位被生活誤會成小偷的人,四外躲藏,其實又無處可逃。
站在江邊大堤上最小的一顆樹影裏,一口氣撥完秀兒手機的十一位數字。
我把我的手機緊緊地貼近在耳朵上,聽著手機裏的呼叫鈴聲。
我覺得真的很好聽,同時又真的好討厭,時間長過了我的急切就是折磨啊。
一分鍾後,聲音變成了一個女人讓人憤怒的提示聲,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再撥,一分鍾後又是那個女人的重複提示,讓你重複憤怒。
手機一下了失望地從我的耳朵上遺落在我的前胸,秀兒不接我的電話。
也許,一年多了,她也不曾想過我的臉,我的眼,我藍色鬼魅般的憂鬱,而且不是像我那樣深深地把她埋在心的中央了吧。
我的眼淚記起了我少有快樂的臉龐,曲折地流了出來。
一陣倉皇的茫然四顧後,我突然把手拍得生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臉,用青姍的口語罵自己,一隻長不出翅膀的笨鳥,秀兒還不知道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呢。
我茫然四顧。
江邊大堤上最大的那一顆樹影裏的那一對情侶不知什麼時侯走了,我快速把自己藏匿了進去,再次重撥秀兒的號碼。
手機在一分鍾後到了的同時,那個女人又告訴我,秀兒沒有接聽。
還撥……
最後一次秀兒終於接聽了。
如果她不接聽,我會在無人的江邊撥上一個晚上,讓豐城的這個夜晚疲憊到累到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