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哺時,席梟帶上從邊疆運回的一壇美酒,如時來到隱柏院應約。
潘開遠比他早到,靜坐在那兒,雖是粗布簡衣,卻難掩他身上的俊逸風雅,不論遠觀近看,都是個眉目如畫的美少年。
席梟自不必說,本身長得冷俊不提,天生自帶氣場,光是往那一坐,不引人注意都不行。在人群中,往往他就是“以勢壓人”脫穎而出的那一個。
相比之下,容貌和氣質皆平平的席子宸,在這二人的襯托下,愈發地相形見絀了。這酒喝著喝著,他心裏突然就開始不痛快了。
回想著自己與席梟之間的巨大差距,便是如今自己擁有的,毫不客氣地說,也全都是拜這個比他小兩歲的堂弟所賜。
假如不是仗著席梟這個驃騎大將軍的身份,外頭有誰會去買他的賬,又有誰會認識他席子宸是個什麼東西。
“還是爹說得對,若想做個真正的掌事者,就得當這將軍府的主人,否則一切都是鏡中花,水中月。”
席子宸常年混跡商場,偶爾也流連煙花之地,與三教九流打交道,酒量自是不差。一杯又一杯地下肚,臉不紅氣不喘,神智越喝越清明,看著席梟的臉,心裏便難以遏製地催生出一股瘋狂的嫉妒和極度的自卑。
這兩種矛盾的情緒混合在一起,在烈酒的作用下,更是讓他有一種摧毀眼前這些美好事物的衝動,想到其後的安排,心裏就更加覺得心安理得了。
幾輪推杯換盞下來,三人話題漸高,酒壇漸漸地變輕,桌上的菜也下去了一半,天色亦開始漸暗。
潘開遠是個地道的文人,酒量十分不濟,終於在席梟和席子宸的輪番夾擊下,很快就舉杯投降。十來小杯下肚他便已頭昏眼花,俊臉染上了一層厚厚的紅雲,迷離著雙眼,開始對著席梟等人吟起詩來,儼然是醉了。
席子宸命人將潘開遠扶到了隱柏院的一間客房先行休息,他和席梟則繼續坐著對飲。
席梟是海量,那壇子烈酒都快見底了,他卻依然麵不改色。席子宸隻怕一會自己沒將他灌醉,反倒將自己喝倒了,遂給身邊的小廝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們提早將備好的另一壺酒拿上來。
本來今日,他想宴請的隻有席梟一人,不曾想恰巧潘開遠來府上作客,索性將他一塊請了來,正好可以掩人耳目。
沒想到潘開遠如此不勝酒力,而席梟又太能喝,他隻得臨時調整,將計劃往前提一提。
小廝很快就端上一壺裝在青花瓷壺裏燙過的女兒紅,大老遠的就能聞到濃鬱的酒香,勾得人饞蟲都出來了。
席梟並不好杯中之物,可聞到這等醇厚香鬱的好酒時,也難免好奇地湊上前去一探究竟。
“梟弟,這是我和爹特地命人為你的大婚準備的婚酒,陳釀十年以上的女兒紅,今日先帶來給你嚐嚐味,如若可以,我便讓人再去采買一些回來。”
席梟接過堂兄遞來的酒杯,端自鼻子下方輕輕聞嗅,而後輕抿一小口含在嘴裏,待它的香味充斥整個口腔和鼻間,才緩緩咽下。
“確是好酒,有勞二叔和二哥了,大婚那日便用這個待客吧。”
“好咧,可惜了開遠表弟沒有口福,隻能下回再喝上此等佳釀了。來,梟弟,兄長祝賀你大喜,今日咱們不醉不歸。”
席子宸說罷又往席梟和自己的杯中各自斟滿。這酒是事先下了料的,他早服過解酒丸,不怕有事。
席梟不疑有詐,在席子宸熱情的勸酒之下,又聽得對方以過來人的身份與他說了許多男女之間的事情,不知不覺就多喝了幾杯。
也不知是這女兒紅陳釀後勁足,還是他回京之後甚少飲酒導致酒量降低,席梟漸漸感到頭重身輕,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似乎有些喝上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