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久違的宿敵會麵,為了避開他人耳目,甚至是與聶含璋同牢房的席老夫人,高慕雪特地臨時安排了另一間私牢作為兩人的見麵之地。
聶含瑧和肅王緊隨其後,肅王那張臉幾乎就相當於天牢的通行證,隻要靠刷臉便能輕而易舉地進入隔壁的牢房偷聽壁角。
雖然聽牆角這種事有損他堂堂王爺的威儀,可身邊還有一個聶含瑧作擋箭牌,他便也理直氣壯地聽下去了。
隻是肅王越聽臉色越黑,聽到最後雙眼微突,眉頭緊鎖,憤怒得頭頂幾乎要冒出青煙,一張俊臉扭曲地駭人。
饒是習慣了丈夫的喜怒無常,見到他露出這般神色,聶含瑧還是嚇得心驚膽寒。
她一向自詡哄誘男人很有一套,可當時那氣氛,她真恨不得自己不在場,連大氣也不敢喘,隻能垂著腦袋,遠遠地站著,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到。
她哪裏會曉得,自己居然會聽到這樣一個驚天大秘密。
高慕雪居然心儀自己的大姐夫,而且還暗戀了許多年,並因為對席梟愛而不得故此遷怒於聶含璋,一直找她的不痛快。
即便是各自婚娶之後,高慕雪依舊賊心不死,將手都伸進了驃騎將軍府的後院,聯合二房周氏與謝清蕪三番五次地陷害聶含璋
聶含瑧初聞此事內心無比驚詫興奮,盡管高慕雪隻是單相思,並未同席梟有過任何首尾,可她堂堂的王妃竟敢對其他男子心生愛慕卻對自己的丈夫“不忠”,這對至高無上的肅王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僅僅憑借這一條,就夠高慕雪死上一百回了。
可當她扭頭看到丈夫陰沉地似要滴水的麵容時,生生打了一個寒噤,從頭到腳都冒起了一股冷意。
若是此刻站在肅王身邊的是那些下人,恐怕就活不過今晚了。而她尚且能靠恩愛保住一條小命,但日後在丈夫麵前無疑要活得更加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了。
聶含瑧當時簡直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高興地想要上天,卻也後怕地直冒冷汗,可謂是冰火兩重天。
事情若僅是如此便也罷了,後續竟還有更猛烈更刺激的。
聶含璋先是循序善誘、不動聲色地引導高慕雪承認了她對席梟的情愫,緊接著又借故為難高慕雪,讓她為從前的所作所為賠不是,然後話峰一轉,才正式切入了兩人今次會麵的主題。
高慕雪以為聶含璋重提舊事,不過是為了羞辱自己,出一口惡氣,並想從她口中得到一句歉意而已。成大事者當不拘小格,這種小事,她滿足對方又有何妨。
完全沒察覺到聶含璋真正意圖的高慕雪一步步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為了表現出最大的誠意,把那些不該說的話全吐露幹淨了。
她還作死地向聶含璋拋去了高家的橄欖枝,表示如果聶含璋願意將存放在容延手中的物什交於她,高家不僅會設法免去此次席家的罪責與牢獄之災,日後更會與席氏一族和平共處,攜手登上青雲路。
這樣的許諾,由肅王這位將來有可能登基為王的王爺說出口很正常,但若是由當臣子的人說出來,難免就顯得太過托大了。再往深處想,那就不止是托大,而是有謀逆之嫌了。
甭說是肅王這位當事人聽了,心裏究竟會作何感想,便是看熱鬧的聶含瑧聽了,也深覺不妥,暗地為高家人捏了一把汗。
若說高慕雪心儀席梟頂多是拂了肅王的臉麵,讓他麵上無光,尚可有回旋餘地。可高家意圖“幹政”,欲與肅王爭搶朝權,無疑是觸碰到了肅王的逆鱗,沒有哪一個上位者能夠容忍如此野心勃勃又手握重權的老臣。
聶含璋放出的這兩個大招可謂見血封喉,每一招都正中肅王心窩。即便肅王對其用意有所懷疑,可這兩根刺還是深深地紮進了他心裏,難以拔除,遲早有一天他都會找高慕雪和高家秋後算賬的。
肅王聽到半途實在是怒不可遏,黑著臉便拂袖而去了,聶含瑧惴惴不安地跟著離開,臉上不敢表露出半點喜悅之情。
她深知丈夫的脾性,這個時候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選擇,哪個要是不長眼的敢往前貼,隻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高慕雪猶不自知掉入圈套,說完了正事又被聶含璋拉扯著說了好一會無關緊要的廢話,為了完成父親交待的任務,哪怕呆在充滿異味的牢房裏,她也咬牙忍了。
最後,高慕雪也是黑著臉走的。
聶含璋詳細盤問了一堆高家可以給到的好處,給出的卻是一個模棱兩可的答複,隻說要慎重考慮幾天讓她回去等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