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茜雲一張嬌俏裏帶著張揚的臉,此刻眼神有些躲閃。
江錦言淺笑道:“我雖不是什麼君子,可還是算得上言出必行的,李大小姐放心。”
李茜雲掃了眼方立誠,看到他包紮好的手臂又是一陣心疼,躊躇了片刻,低聲道:“方大哥,我改天去將軍府請罪。”
方立誠剛要脫口拒絕,李茜雲連忙轉身就走。
方立瑾看著此刻淺笑淡然的江錦言,覺得現在的她倒不像是在玩心眼,也真的沒有什麼其他情緒,他瞥了眼對方立誠頻頻相望的李茜雲,心裏暗道恐怕是大哥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吧。
李茜雲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看這一片狼藉的店鋪,又看到那個背影筆直的江錦言,咬了咬唇,“你,把這五百兩送去給江大小姐。”
丫鬟滿臉不解,“小姐,江大小姐沒讓咱們賠銀子啊。”
李茜雲作勢凶道:“別囉嗦,快去!”
那丫鬟走了一步又回頭道:“小姐,那府裏的香料還扔不扔了?”
李茜雲瞪了她一眼,“今兒已經花了這麼多銀子,你還敢攛掇本小姐浪費銀子?!”
丫鬟忙道不敢跑進了品香軒。
江錦言又看了眾人的情況,聽於清淺說已經替方立誠處理過傷口了,她這才放心,心裏轉瞬又是一個不解,清淺不是從不給男子瞧病的嗎?
她看了看一旁囑咐方立誠忌口和換藥的於清淺,不管怎麼說,也是因為自己才殃及了清淺這一回。
江錦言又吩咐薑為安置了那幾個夥計,又每人賞了五兩銀子,重傷的那個夥計已經被人扶去了附近的醫館。
一旁的方立誠拱手謝過於清淺,便走向江錦言道:“錦言表妹,你受委屈了。”
江錦言連忙擺手,正色道:“這是我的鋪子,大表哥來幫了這麼大的忙,是錦言要謝過大表哥的。”
若是說自己因為方立誠受了委屈,豈不是坐實了李茜雲的遷怒?自己和大表哥之間有說不清的關係?
方立誠一向不會說話,話被堵了後便有些無措,方立瑾歎了口氣不再觀望,從一旁上前來,“表妹今天的確是無辜受委屈了,我和大哥也是正巧路過,見是表妹的鋪子,自然是要出手相助的。”
方立瑾的話得體恰當,又百轉千回,既以兄長的身份寬慰了她,又認同了方立誠的話,還解釋了出現在此地的緣由,將立場擺得十分周全。
江錦言淺笑著行了禮,“錦言也是要謝過二表哥的。”方立瑾雖然武藝不拔尖兒,可嘴皮子功夫可是不得了,而且胸有謀略,心機深沉。
前世方家敗落後,遷居幽州的時候,勉強撐著門戶的就是這個二表哥了。
江錦言正想著,一個丫鬟匆匆跑了進來,對江錦言行了禮後便道:“這是我們大小姐給您的。”說完便跑了。
江錦言笑著搖了搖頭,將她塞過來的荷包交給了雨墨。
方立瑾笑了笑,“表妹不瞧瞧?興許還不夠修鋪子的。”
江錦言搖搖頭,“我已經說了不必讓李大小姐賠銀子,那這個隻能算她的心意了,心意多少,我卻是不在乎的。”
方立瑾暗道這個表妹小小年紀,說話是滴水不漏,實在是讓他不敢小瞧啊。
方立誠看了看鋪子外邊,卻沒看到許君彥,“許將軍已經走了?”
方立瑾也不奇怪,聳聳肩道:“許三少爺剛升了正四品的昭毅將軍,又領了駐紮在京畿之地的鎮南衛,這個時候可是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呢,他哪裏敢招惹這種事,搞不好一本折子被人參了,王太師就能逼他讓出位子。”
方立誠搞不清朝中的彎彎繞繞,“還以為是個少年得誌的,看來也是表麵風光。”
“這可不一定。”方立瑾心裏腹誹,這許君彥可不是什麼簡單角色,表麵上是個處處受製於人的,實則,可不得了
江錦言心裏一動,這一世許君彥居然這麼快就領了京畿之地的禁軍鎮南衛?因為什麼呢?
她到底不了解如今的朝廷形式,隻覺得事態都有些變了,也有些看不清了。
大理寺的衙門後廳,許君彥一身玄青錦袍風輕雲淡地坐在上首,指節分明的手指若有若無地勾畫著桌上青瓷茶盞的邊緣,“馮大人,此事就算是您給我的回禮了。”
馮見才心有餘悸地扶了扶頭上的官帽。
上回若不是許君彥幫了他,恐怕因為那幾個莫名死在大理寺的山賊,他就官位不保了。
可是這件事也棘手啊,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麼,這安國公府三少爺和一家香料鋪子有過節?還要自己去向都督府大小姐要砸店的口供,勒令品香軒歇業。
這左軍都督李讓那個人也不是好相與的
馮見才覺得自己已經額頭冒汗了。
許君彥看出他的猶豫,也不多言,整了整衣袖,起身道:“馮大人官名清廉,剛正不阿,應該不會為難,晚輩告辭。”
嘴裏雖說是晚輩,卻身姿如鬆般徑直離開了。
馮見才起身送了幾步後,歎著氣返回後廳,在太師椅上坐了許久,才起身往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