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季哲文麵對季敏的冷臉越挫越勇,哪怕公主殿下無聊時為難他一二,都是樂得其所,久而久之,搞得一度以俠女自居的季敏也不好意思再捉弄他,落在帝後與旁人眼中,便成為少男少女情竇初開彼此心悅,終究讓人誤會了。
聽得父母細數季哲文的好處,季敏張了張嘴,濃濃的無力感席卷了她,越發對這種以愛之名強加的關懷感到厭倦。
“你們一點都不了解我……”
帝後見女兒一時接受不了,也隻當少女心事,想著循序漸進,讓兩個年輕人慢慢相處,總有守得雲開的一天。卻沒有想到當天夜裏,季敏竟不告而別。
帝後又是傷心又是震怒,派了無數多人四下尋找離家出走的公主,可是要找尋一個有心躲避自己的人談何容易。這一點也印證在了蔣玉衡身上,季敏千裏迢迢回到了琉球,卻見她與蔣玉衡居住的院落已是人去樓空,屋中人煥然一新,竟沒有半個眼熟的。
她捉住其中一人細問,才知蔣玉衡至一月前接到她從大魏寄回來的信,便離開了這裏!
想起自己在信中委屈地道出親身父母亂點鴛鴦的始末,最終滿懷憧憬地再次厚著臉皮向蔣玉衡告白,並表示自己已經啟程回琉球找他!
季敏就恨自己為何就不能沉住氣!定然是蔣三被自己的火熱嚇到,又再次落荒而逃了!
為什麼,你分明對我是有感覺的……
季敏打開塵封的小院,看著自己件件兒時舊物仔細地被收納裝點,目光最終落在了妝台上那個華麗的首飾匣上。
“蔣玉衡,你有種就躲我一輩子啊!”
少女的長發被束起,盤成為大魏已婚婦人的樣式,她就這樣住下了,以蔣夫人的名義。
雖然沒有看到蔣玉衡,不過季敏直覺那人或許並沒有遠去,或許就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時刻觀察著自己。可是無論她如何使計逼迫蔣玉衡現身,他卻都不接招,搞得季敏又狼狽又傷心。
直到這一年的冬日,琉球氣溫變幻,很多人沾染上了奇異的風寒,若是不及時診治,隻半月之後便皮包骨頭枯竭而亡。
“聽說那位自封的蔣夫人也染上了時疫!”
“正可憐啊,果然是紅顏薄命。”
“聽說她的病還沒到藥石無靈的地步,可槐生公子請了醫正去診治,居然被拒之門外。”
“還不是她那位夫君,一年多不現身,大概這位夫人也心死了,大抵一心求死。”
“也是個可憐的癡女子……”
茶樓中,臨窗而坐的男子麵色陰晴不定,送到唇邊的茶盞久久沒有下一步動作,黃潮與張灞水紅了眼眶。
“公子,您就去看看姑娘吧。”
“是啊,便是她癡心妄想,終究還是年紀小,執迷不悟……”
話音未落,隻見茶桌上翻了半盞茶盞,內裏的茶湯灑了一地,潺潺往外流淌,而蔣玉衡已是從窗外躍出,幾個縱身朝蔣府方向過去,黃潮與張灞水探頭確定了他的路徑後,皆是鬆了一口氣,
“丫頭,師傅們隻能幫到你這裏了。”
輕車熟路,蔣玉衡很快到了少女臥房的窗外,聽得裏麵傳來陣陣咳嗽,蔣玉衡怒不可遏地推開了紙門。
“敏兒,你怎能這樣糟蹋自己?”
床榻上的少女抬起了眼眸,有些渙散的目光瞬時找到了焦距,聲音喃喃。
“你終於肯現身了……”
“我……”蔣玉衡一時語塞,與其說躲她,不如說在躲自己,天知道他收到少女的告白信件,心中的顫抖與難堪。
可是,如今的狀況……
第一次,蔣玉衡痛恨自己的懦弱。他帶走了明珠的妞妞,卻成就了這樣的結局,他實在原諒不了自己。
難道敏兒會是另外一個竇嬌兒,他注定一輩子都隻能辜負?不過她又不是竇嬌兒,他內心深處分明對季敏有著感覺……
“我都要死了,蔣玉衡你還要躲我嗎?”少女淚盈於麵,氣喘籲籲地說著這幾句話。
“不,敏兒,你不會死!”
蔣玉衡一把抱起床榻上的少女。
“我為你尋醫,你一定要活著!”
“可是活著又有什麼意思?我已就拋卻了父母親人,現在連你……也不要我了……”
少女的聲音很是淒苦。
“不,我沒有不要你。你要好好地活著,這一次,我不會再離開你!”
季敏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攀附著蔣玉衡的雙手不住顫抖。
“真的?”
“真的!”
很多年後,漂亮的小公子被自己的娘親又拋在了腦後,看著她忙前忙後殷勤地為自己的夫君選禮物,全然沒有考慮到身為兒子的自己,小公子不無嫉妒道。
“爹,你是怎麼找到這樣的媳婦的?”
“這個嘛……”蔣玉衡麵上盡顯溫柔,是看得兒子泛酸的恩愛。
“讓你娘自己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