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早已經又拉得嚴絲合縫。
方輕輕坐在沙發上跟經紀人打電話報備方才的事, 那邊最初音調大得連離得有幾分距離的周湛都能聽清, 然後小姑娘軟著聲音哄了兩句，那邊音調又漸漸小了起來。
周湛垂眸看了眼手機屏幕。
微信對話框中，孟學真回了條最新消息：“搞定。”
他眸色冷了一瞬，很快又壓了下去。
從安然上一通電話交待方輕輕最近少上圍脖那時起, 他就讓孟學真他們去查了下杜明輝，本想等《光榮》播完之後，再酌情應對, 哪知這位男二心比他想得還大, 方輕輕這傻丫頭又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說公開就公開。
她經紀人的處理方法不是不行，可他向來打蛇隻打七寸。
好在《光榮》雖然還沒播到大結局，卻也已經接近尾聲，現在無論是爆戀情, 或是……醜聞，都已經影響不了這劇的收視。
周湛又給秦霄和孟學真發了幾條消息, 再一抬眸, 就發現剛還坐著的小姑娘不知何時已經趴在沙發上。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低領T恤搭淺黃格子短裙, 素白小腿翹在身後一晃一晃, 上半身微傾的緣故, 領口敞了大半。
數日前在他家那晚的記憶忽然洶湧而至。
這幾天小姑娘都在臨時抱佛腳, 熬到夜深眼睛都睜不開了還在複習, 他就算留宿了幾晚，也沒舍得對她做點什麼。
方輕輕一掛了電話, 就發現旁邊男人看她眼神好像有點不對勁，眸色暗沉沉一片，帶著某種近乎露骨的危險。
她咽了咽口水，還沒來得及往後縮，就被人一把給撈進了懷裏。
周湛溫熱的唇在她耳垂邊輕蹭，聲音已經有點兒啞，壓得極低輕聲問：“試都考完了？”
方輕輕心尖顫了顫，紅著臉低低“嗯”一聲。
剛應完又想起那天晚上被他折騰了大半夜，不自覺又開始犯慫，她摁住男人亂動的手，眨了眨眼睛：“那什麼……不然我先去洗個澡？”
話音才落，就被他抱孩子似的抱著站了起來。
懸空感來得猝不及防，方輕輕忙手腳並用地圈住他脖頸和腰。
男人垂眸看著她，黑眸中暗湧翻滾，聲音低啞：“一起？”
方輕輕：“……”
***
同一時刻。
對麵那屋的新晉的一周娛樂狗仔小明終於等來失蹤大半晚上的公司前輩曹達。
曹達滿身煙味，一進屋便道：“趕緊收拾東西，有大新聞。”
小明顛顛湊上去：“曹哥，我剛也拍了個大新聞。”
“你能拍到什麼大新聞？”曹達嗤笑一聲，他在圈裏混了這麼多年，什麼沒見過，杜明輝那一出，明顯就是自導自演，方輕輕這邊不可能真的有什麼大新聞，隻是網友有興趣，公司領導又交待了下來，他隻好硬著頭皮到這對麵來蹲點，還好派了個傻小子跟來，他還能趁機偷偷懶。
曹達想著又覺得不對：“你剛動我設備了？”
小明摸了摸腦袋：“對……對不起啊曹哥，我這不是怕等不及嘛，不過我覺得方輕輕是故意讓我拍到的，窗簾還是她自己全拉開的，您這相機閃光燈我還不會關……”
“旁邊那攝影機開著呢，誰讓你動我相機了。”曹達皺起眉斥了一句，“所以你到底拍到什麼了不起的大新聞了？”
小明沒發現他語氣中的嘲弄，一臉興奮道：“拍到方輕輕和一個男人接吻啊。”
曹達關設備的手猛地一頓。
“什麼？？？”他忙動手去重開設備，“那男人誰啊？駱書？還是辰星哪位高層？？”
小明搖搖頭：“都不是，看著好像是方輕輕……那個保鏢。”
曹達差點兒沒拿穩攝像機。
他翻出回放瞧了兩眼，發現這運氣好到爆炸的小菜鳥說得確實沒錯，方輕輕應該就是故意讓他們拍到的，他雖然猜不到這位新晉小花為什麼要作死，可想起方才接到的線報，臉上瞬間又露出明顯的興奮之色。
他三兩下收好設備，讓小菜鳥拎著，自己一邊空著手往外走，一邊撥了個電話出去。
那邊響了好幾聲才接通。
“杜老師，抱歉這麼晚打擾您，我是一周娛樂的曹達，是這樣的，我們看了星娛那邊的視頻，想給您做個簡單的采訪，不知您現在是否有空？”
***
次日一大早，方輕輕被周湛叫醒時，網上早已炸成了一鍋稀粥。
小姑娘昨晚被他鬧到很晚才睡，哼哼唧唧在他懷裏輕蹭，就是不肯醒，周湛滿心不舍與無奈，低聲哄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把人叫了起來。
這丫頭昨晚臨時決定公開，他雖然早就提前讓秦霄那邊做好了準備，但還有些細節問題需要她本人去趟公司和公關團隊商榷才好敲定。
周湛自己先去洗漱，一回到臥室，就見小姑娘半坐在床上，頭一點一點地又睡著了，擁在懷裏的空調被早已下滑，上半身未著一縷，大片肌膚白得晃眼，上麵星星點點布滿了昨晚胡鬧的痕跡。
周湛閉了閉眼，壓下眸中暗色，長長歎了口氣，認命似的從衣櫃中拿了衣服出來認真給她套上。
等上了車，方輕輕倒是清醒了。
她低著頭坐在副駕拿周湛手機刷圍脖，今天的熱搜榜史無前例般熱鬧，十八線小明星花錢買的熱搜全被真實數據的話題給擠到了後排位置，前十幾乎被她和杜明輝相關話題占據了大半，她相關的那兩個還在很後的位置，隱隱有要掉出前十的感覺。
昨晚在她睡下之後，一周娛樂連夜趕工，一編輯好視頻就發了出去。
方輕輕正緋聞纏身，視頻中的男主角卻既非緋聞相關的杜明輝，也不是cp話題正熱的駱書，而隻是她邊上的一個普通保鏢，而且從視頻上來看，這戀情還是她主動願意爆出來的。
網上當即就炸了一波，準備睡的和還沒睡的，這下通通不想睡了。
而在這之後沒多久，緊跟著又出了一個新的爆炸式的新聞——
緋聞另一主角杜明輝酒店夜約男金主卻遭遇警察臨時查房，還被一群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記者堵了個正著。
前腳一個喜訊，後腳一個醜聞，兩個新聞這麼一撞上，就讓前兩天星娛爆出來的那個所謂的緋聞顯得既可笑又可疑。
而在醜聞爆出來之後，搶了個獨家新聞的一周娛樂又發了一個電話錄音文件出來。
錄音中，采訪人有刻意點出采訪時間，大約就在查房之前不久，而被問及和方輕輕緋聞之時，正和金主身處酒店的杜明輝還幾番含糊其辭，就是不肯明著澄清。
這條錄音一出，事情的脈絡似乎也清晰幾分——大約是方輕輕極其不願被這種人捆綁著來炒緋聞，以至於寧願提前自爆戀情來澄清。
辰星離方輕輕住所相當近。
方輕輕瓜還隻吃了一半，車子已經開到了公司門口。
她念念不舍地收了手機，拉開車門走了下去，因為昨晚那一出，辰星外圍還站著一小波記者，被保安攔著進不來，一見到她就開始瘋狂按快門。
這天天氣分外地好，萬裏無雲，陽光洋洋灑灑傾落下來。
再不用在記者麵前裝模作樣，方輕輕隻覺心裏一陣神清氣爽，回過頭眉眼彎彎朝周湛伸出手：“走吧。”
周湛眸色微柔，上前幾步，牽住了小姑娘的手。
進了公司，周湛送方輕輕去了會議室後，自己便上去找秦霄。
方輕輕一邊繼續吃瓜，一邊不由問旁邊的經紀人姐姐：“杜明輝這事兒是你們做的嗎？”
康芮這會兒見了她還有點生氣：“我哪有那麼大手筆。”
方輕輕眨眨眼：“……誒？”
康芮無奈歎氣：“你男朋友做的，他沒跟你說？”
她昨晚掛了方輕輕的電話，就接了小秦總親自打過來的電話，說隻要她看著後續公關事宜就行，杜明輝那邊周湛自會處理。
方輕輕懵了一秒，搖了搖頭。
好像是一直都是這樣，別人不幫他開口，她也許永遠不會知道這人在背後又替她做了多少事。
和公關組開完小會，方輕輕跟安然磨了好一會兒，終於拿回了微博舊密碼。
她微博粉絲數剛突破兩千萬大關，戀情一公布，粉絲漲漲掉掉，這會兒剛好掉回兩千萬以下。
方輕輕：“QAQ”
康芮被她鬧得一整晚沒睡好，這會兒見她對著粉絲數直心疼，忍不住冷笑：“後悔了吧？”
周湛剛從樓上下來，就聽見這麼一句話，開門的手不由微微一頓。
方輕輕鼓了鼓臉頰：“誰說我後悔了，我偏要公開。”
她說著將手機往會議桌上一扣，皺著臉看著自家經紀人姐姐：“你就這麼不相信我的業務水平啊？信不信我三年內給你拿個影後回來。”
現在掉就掉吧，反正她又不打算走流量小花路線，總有一天，她會憑實力又再圈回來的。
康芮臉色這才好看一點，抱懷看著她：“要是拿不到呢？”
“拿不到啊……”方輕輕歪著腦袋想了想，“那芮姐您也別浪費時間帶我了，我呢，幹脆就直接退圈嫁給周湛當周太太得了。”
康芮：“……”
門外的男人心裏霎時便軟得一塌糊塗，頓了頓，還是抬手敲響了房門。
***
回去的路上，方輕輕照舊拿著手機吃瓜。
她自己那幾個熱搜話題頁麵她一直沒點進去看過，倒不是真怕看到掉粉脫粉之類圍脖，這些她早有心理準備，隻是怕連累著周湛一起被罵，不公開難免不會再有捆綁炒作之類的事情，沒了杜明輝，興許還是朱明輝、王明輝，公開的話，有些事情又是必須要麵對的，好在辰星公關團隊也不是吃素的，公開戀情本質意義上又是個喜訊，控評的事有他們下場，她也沒什麼好不放心的。
而且還有杜明輝的醜聞給她大大分散了熱度。
杜明輝這金主是某家娛樂公司的老板，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且還是個有妻有子，圈內潛規則本就是權錢交易，差點兒在警方那說不清楚，還被一群記者當場拍下，算是圈內近年錘最實、力度也大的醜聞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