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多雨的季節,雖然不是狂風暴雨,卻也終日滴滴答答個不停,千代穿了雙繡花的布鞋,本是小家碧玉的秀氣勁兒,這會兒卻隻覺得濕透了脹得難受,千代找個了破廟躲雨,回想起來隻怪自己太固執,這般跑了出來,現在回去又覺得心裏憋屈,不回去,身無分文,餓得眼冒金星,這會兒淋了雨又覺得冷,這是在失策不過了。
蒙蒙細雨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千代捂著肚子慢慢蹲了下來,渾身都濕透了,衣服黏在身上難受得不得了,頭發也全部貼在臉上脖子上,千代大歎了一口氣,何必呢,這般折騰自己,又不是多金貴,還玩起離家出走了!
幾度,千代都有了回王府的心,水墨寒疼她,隻要她服個軟,給水墨寒搭個抬價,事兒自然也就解決了,千代雖然倔強卻也不是認死理的人,隻是當她真想回頭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已經不知身在何處了。
想到這茬兒千代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這裏雖然看起來不像是荒郊野外,可是也少有人煙,會不會……
“不會不會!”千代連忙安慰自己,可是電視劇看多了,總會有些膽怯,到時候真的出了什麼奇怪的人,這防狼拳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處。
千代起身找了個角落,又蹲了下來,又冷又餓,淋了雨怕是有些感冒了,千代覺得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就靠著自己的膝蓋小憩了起來,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隱約聽到些腳步聲,千代微睜開眼睛,先是看到一雙沾滿了泥水的長靴,衣擺也全部被泥水濕透了。
千代不禁笑了笑,看來這年頭像自己這樣的倒黴蛋還是很多的。
看來人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千代稍微抬起了頭,好不容易看清了來人的臉,千代竟然“噗嗤”一笑,自己對自己打趣起來:“不得了,真是感冒了,出現幻覺了。”
那人緊蹙的雙眉,一個昂揚的“川”字在眉間招搖,臉頰上似乎帶著水珠,發絲也是濕漉漉的,順著往下一滴,又一滴。
那人低下身要去扶起千代,嘴上又急又氣地說:“真不知要怎麼收拾了你,叫我這一番好找!”
一聽這熟悉的聲音,千代鼻子一酸竟然朦朧了雙眼,那人不是水墨寒是誰,有這樣深刻的眉骨,有這樣精致的臉頰,有這樣溫柔的眼神,話中自含怒氣,卻讓千代整個人暖了起來。
水墨寒猶豫著,卻最終還是撫上了千代已經有些蒼白了臉頰,本是要拭去那淚水,卻觸手一片冰涼,心中倏然一緊,不過是一天而已,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番摸樣?
這傻姑娘,到底知不知道她一走自己有多提心吊膽。
女人是水做的,這話一點沒錯,千代並不想哭,可那眼淚卻撲簌撲簌地往下掉,千代想,一定是水墨寒把自己寵壞了,才這般經不起風雨。
水墨寒知道自己經不起女人的眼淚,卻不知道是這般的經不起,上次鬱嫦曦哭,自己自是一番心疼,這回看著千代空洞著雙眼看著自己落淚,水墨寒感覺自己正在被一點一點撕碎,難以呼吸的痛,腦袋像是要裂開一般,想抱住她擁住她,卻絲毫沒有力氣,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著,那眼淚好像是天上漏了個大窟窿,這般灑了下來,狠狠地砸在水墨寒的心上。
終究還是忘了男女有別,慢慢將那人依然布滿淚水的臉蛋按在自己的胸口,讓自己的心跳來代替自己安慰佳人,水墨寒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不知為何,可能是因為水墨寒的胸膛實在太溫暖,千代哭著哭著竟然又睡了過去,水墨寒哭笑不得,連忙拍拍千代的肩膀:“丫頭,別睡,你身子都是冰的,要快些回王府。”
千代迷迷糊糊的,本來也隻是迷糊了一會兒,被水墨寒一搖,也的確是醒了,頗有些羞澀地推開了水墨寒,低著頭說:“少爺,你不怪我……”
“我哪敢怪你,你看你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子,你叫我怎麼放心你?你是我的丫環,可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我哪有……”千代低了聲音,突然捂住口鼻打了個噴嚏。
水墨寒略有些急躁地說:“景璿是怎麼回事,到現在還不來!叫輛馬車用得上多少工夫?”
千代替鍾景璿說起話來:“你這般埋怨景璿也未免過於寒心了,景璿替你做事恨不得把命都拚了,你哪裏來得這麼好命,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全讓你占去了。”
“你呀!”水墨寒揉揉千代的頭發說,“還是在意鬱姑娘的事兒!”
“鬱姐姐生得漂亮,又聰明絕頂,你怎麼就看不上?”
“天下漂亮的女人處處有,聰明的女人也不少見,難道我個個都要看上?”
“可是其她女人對你不上心,鬱姐姐可是真心待你,你怎麼忍心呢。”
“這事兒,沒有忍心不忍心,我若是心軟,最後傷得還不是她?”
“鬱姐姐定然是傷心徹骨了,這才離去的,我本想找她,可又找不見。”
“你放心,鬱姑娘是個奇女人,她那麼善良,那麼好,她會找著比我更好的男子。”
“這不就是你們男人分手的說辭麼,”千代嘟著嘴說,“什麼‘你很好你很善良可是我們不合適’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