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上下打量了沛兮一番，許是見她這幅狼狽樣，不願待見，可又怕是貴客，隻匆匆回了聲“請姑娘在這兒等著”，便進了府。
不一會兒他便出來了，做了個“請”的動作，就回到自己位子上。門內走出一位老者，也做了個“請”的動作，但明顯比那士兵要恭敬的多，也順暢得多，也許是做這種事做的多也做得久了。
沛兮微笑著回禮，突然感覺胸口一陣疼痛，像被什麼揪著一樣，直不起身子來。又不好意思讓那位老人停下來等自己，隻好快步跟上，怕跟丟了找不著。
步子停在雨霽閣前，管家往旁邊退了幾步，讓出條道來。沛兮提起裙擺，跨過門檻，朝裏麵望了望，宸梧就坐在案前看書。
“在看什麼？”沛兮緩步走過去，此時胸悶的情況已好了大半，臉上的表情也看上去輕鬆些。
宸梧放下書本，“進來的路也不短，這麼快就找到了。比起你家，應該也差不多時候吧。”
沛兮自然聽出這話中之話，可又裝著不知道說：“我哪有家，將軍說笑了。”
房間裏似乎又安靜下來，這倒也看出，兩個都是喜靜的人大概也熱鬧不出來。
“非得這麼見外嗎？”宸梧又拿起書本，隨意翻了兩頁，也不知在看什麼。
沛兮就著椅子的扶手虛坐下，望著書上的字，但似乎也不在看。“肖玄呢？”也不知道為什麼，和宸梧在一起，總能安靜下來，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一切都不著急。——這也是她這麼久才想起肖玄的原因。
宸梧突然望向沛兮，似乎急於從沛兮眼中找到些什麼。許久，才問了一句：“你來就是找他？”
沛兮將視線移往別處，站起身來，慢慢向前走，卻不知道走哪兒去。四周仿佛又安靜下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竟然又平靜下來了，似乎肖玄對她來說，已經不能讓她著急了。可為何心中仍有個角落在那兒“撲通撲通”地跳著，好像就這塊在為肖玄而跳動著。沛兮突然轉過身，思索了一番才道：“他回來時有何不妥？”
“沒有。”淡淡二字，便不給人追問的機會，“你為什麼那麼關心他？既然要去找他，就不要來這兒找我。更沒必要炫耀你有多想他！”
“你……”沛兮從未見到他的語氣如此著急，雖然他的話語並不帶著怒氣，但沛兮知道，他定是氣自己與肖玄走得太近了。“宸……宸……”怎麼會這樣，為什麼喘不上氣來。沛兮暗忖，又說不出話來，隻得按著自己胸口，但似乎一點作用也起不了。眼前漸漸模糊，連宸梧抱起自己也不知道，隻覺得那種壓迫感漸漸消失，仿佛終於能睡上一覺了。
——“……乖，皌兒不哭，待娘給你文上……”繡著吊蘭的廣袖輕拂在臉上，笑聲盈耳。
“出去。”一聲低吼與夢中之音有著天壤之別。
“娘……娘……”一聲聲的低吟將床邊人的心揪起。宸梧也顧不上衣袍落在地上，隻緊緊握著沛兮的手，靜靜地注視著她，也不詢問，也不關懷。
——“……皌兒醒了……這文的是什麼……”接著也是一串笑聲，卻似洪鍾一般。周圍嗡嗡的，仿佛有很多人，但隻有兩個模糊的身影。
他是誰？他是爹嗎？“爹……”沛兮喃喃地念著，可又聽不清，仿佛吐出的都是氣。
“將軍，門外是最後一位大夫了，這……”管家低著頭，不知道應不應該說下去。
“讓他進來。”宸梧慢慢鬆開沛兮的手，好讓大夫把脈。
許久，這位大夫才開口說道：“這位姑娘脈象奇特，似是中了毒，又似是氣鬱難舒。恕老夫才疏學淺，公子若想救這位姑娘，不妨帶她去采醫穀找冷神醫。興許能治好她。”說完便起身備好藥箱，欲離開。
宸梧微一轉頭，朝管家使了使眼色，便又覆上沛兮的手，仿佛已沒什麼事能打擾他了。
過了會兒，管家進來回話：“將軍，那位大夫已經差人送回去了。”管家頓了頓，看了看宸梧，又言：“轎子已備好，您看是不是……”
“不用了，”宸梧俯下身子，捋了捋沛兮的頭發，橫抱起她，接著轉身走向門外，“不用跟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