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兮端起胭脂盒，又不禁望了眼鏡中人，看來胭脂是用不著抹了。隻是這眼睛……“舞蹈最重要的是眼神，如今這雙眼暗淡無光，自然少了勾人的魅惑。”
沛兮站起身，伏在她耳畔的瓔珞顫了顫，膝蓋還是泛著酸疼。她忍不住看了眼放置在案幾上的古琴，似是下定了決心，抱起古琴便往彩雲樓去。
到那兒時，樂音已經很是清晰。——也就是說，那兒根本不缺樂師。沛兮自嘲似的看了看懷中的琴，反正也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的事。
果然，玉茗看見她懷中的琴後，並不在意，隻是看見她披了件白色錦緞棉袍，眼神中著實包含了驚訝，隻是轉瞬即逝，隻點了點頭示意她坐下，接著又將視線移到舞池中央。——正是莫盈的舞蹈。
競選往年都是這個時候，為的就是考究舞姬的舞技以及在寒冬仍然能跳好舞的那種對舞蹈的熱情。所以冬天也要去磬音泉練呼吸大概一半是因為這個。
沛兮望著莫盈，這才明白玉茗為何驚訝，——原來她與自己穿了件差不多的白色錦袍。領口處繡了隻梅花，輕輕巧巧，與她的舞姿十分相稱。
她忽而以手掩麵，露出那雙魅人的眸子，——那雙眸子，沛兮當下一顫，待再要細看時，她已轉身。
下腰，——嫣然一笑，分明是柔美至極，卻忽然解開袍子，一揚水袖。
那兩道水袖，如同長虹往兩邊舞去，瀲灩著冬風，更添純澈。
樂聲鼓點急促起來，她也跟著轉，水袖縈繞在她身邊，便如光壞。
驀地一倒，雙袖飄落於地麵，她也伏於地麵，就像塵埃，本該回歸大地一樣。
緩緩地，緩緩地，又支起身子，回眸，顧盼，凝視，——遠方的天際。
忽的一陣風，衣袂飄飄，真像廣寒宮裏的嫦娥，高遠而孤清。
所有人都為她鼓掌，似乎她就是最後的贏家。
沛兮象征似的拍了拍手掌，視線卻一直在人群中搜尋。——她為何沒來？嫣絮說過要來看的。
玉茗看見沛兮四處張望，知道她在盼什麼，便淡淡說道：“別看了，嫣絮她來不了了，——已經隨三皇子回去了。”
“回去了？”沛兮驀地站起，懷中的琴拄在地上，突然沒了力氣，整個身子都倚在琴上，昨天的一幕幕紛紛湧現。
——“你怎麼又哭了？可別又讓我陪著哭。”
——“姐姐，我不想去的……我根本不認識三皇子……他說什麼上次的藥給錯了……我、我早已不記得了呀！你知道我喜歡的不是他……我……”
——“好了，你先別擔心。我知道你不想去，也就是說，我的苦心沒有白費。嫣絮，你聽我說，明天我先去參加競選，接著你就用我的名義進宮，好不好？”
——“不可以。——要是我的不願需要姐姐來承擔後果，需要以姐姐的幸福為籌碼，那我寧願隨三皇子回去！”
——“你……”
現在還清楚地記得那段靜默，那種相對無言的感覺。
——“也罷，反正都是皇宮，祁國的宮裏也不見得平靜多少。你跟了三皇子還能不愁吃穿，有人庇護，若是進了宮還不見得比這華儀閣好多少。——可是答應我，明天的競選一定要來，我想你在祁國的最後一段時間裏，我能陪著你。”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