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府管事的老媽子阿阮在前邊帶路。她走得不緊不慢,沛兮正好能跟上,不禁心中暗歎:到底是在這深宅中生活了幾十年。便轉過頭看幾處的陳設了。
阿阮領著沛兮一直走,突然在一座別院前停下,圓拱門上嵌著一塊匾,上題“蘭苑”二字。字體秀氣,好像是有人專門題的。沛兮心中疑惑,難道不是帶她去見那些人嗎?難道不是點頭微笑的阿諛奉承嗎?或者,讓她見一見從未謀麵的爹?
想便想了。聽到阿阮說“三小姐,這時你今後的住處”後,也沒那麼多猜疑了。——平平淡淡的不是很好麼?
院子不大,卻也帶個天井,天井中央擺著一張石桌和幾張石凳,瞧這石凳有些糙了,估計有些年頭了。進了正屋,一副“吊蘭弄水”掛在正前方,內室擺設也顯得陳舊,不過被褥倒是新的,隱約見到桌上的茶壺還冒著氣兒呢。
當下便想,太師府不應該是富麗堂皇的麼?難不成刻意撥了間小別院給自己。
阿阮似乎看出了沛兮的心思,忙解釋道:“這是以前四夫人住的地方,老爺不讓動,所以略顯破舊些。”
沛兮聽她這麼一說,意識到是自己小心眼了,畢竟也是待嫁之人,獨自居住也是有好處的。——況且自己也不想和不認識的人同桌吃飯。“不敢,有個地方能棲身就很好了。”
沛兮走近阿阮,往她衣袖裏塞了個玉鐲子,“欸、阿阮,你在這兒也有幾十年了吧。”
阿阮一張臉緊繃著,不敢有任何表情。偷偷往衣袖處瞥了眼,立馬收好鐲子,語速是不緊不慢的,臉上也是波瀾不驚,似乎從沒有事發生過:“三小姐,奴婢打十五歲就進府侍候老爺。原名叫阮香,因為日子處久了,大家就都叫我阿阮了。”
沛兮微笑點頭,現下還不能向她打聽關於娘的事情,待以後這個坑填的差不多了,也是收獲的時候了。便虛挽著她的臂送她出去。
阿阮臨關上門前囑咐了一句:“外麵天冷,三小姐要緊著身子,務要關好門窗,這風可大著呢!”言辭間好不親切,確是沒有一丁點溫度。
偌大的一個房間,就這麼空置下來,也不知道娘以前住在這兒的日子是怎麼過的。
一靜下心來,沛兮便仔細打算著今後的事。——宸梧出征幾時回來也沒個準——說不定——怎麼會,自己怎麼會這樣想。——也不知道要在這兒呆多久。
到了這兒,就像從華儀閣那個囚籠搬到另一個囚籠,根本沒什麼分別。唯一的分別就是華儀閣裏有嫣絮陪著。——可如今嫣絮也不知到哪兒了。
這位阿阮自小跟在太師身邊,對她客氣些是不會錯的。隻是那些夫人、少爺、小姐,大多是心懷鬼胎的吧。——幸好,是一個人住。
沛兮望著桌上熱氣騰騰的茶壺,伸手給自己倒了杯,呷了一小口,不知怎麼昏昏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