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維揚單手握著方向盤,目光極深。李家人,李小倩?!他唇角忽而揚起一抹冷笑,這個答案,似乎不太出乎意料。
“要出手給她點兒教訓嗎?”電話那一端,唐楓征求似的詢問。
“派人嚴密的監控著李家的一舉一動,盡量不要打草驚蛇。”季維揚吩咐了句,而後便掛斷了電話。僅憑李小倩將陸安琪從監獄中撈出來的這件事,他還無法動她,畢竟這件事並未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目前來說,他也隻能命人嚴密監控著。
當然,她學乖了不再出來壞事兒最好,如果她再敢做出任何傷害展顏的事,他是絕不會放過她的。
季維揚的墨綠色路虎車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而另一麵,魏家別墅中,展顏很早的躺在了床上,卻久久無法入眠。她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夢到她的小顏,夢見她有一張圓圓的臉蛋,一雙愛笑的眼睛。今天,是小顏的忌日,時間過得多快啊,又是一年了。可是,她卻隻能獨自一人躲在被子中偷偷的懷念著,她的小顏,連一塊墓碑都沒有。
一夜無眠,淚幾乎流幹了。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展顏才昏昏沉沉的入睡,不,更確切的說是昏厥了過去。
翌日清晨,展顏沒有下樓吃飯,陸如萍推門進入了臥房一次,將她安安靜靜的躺在被子中,以為她是貪睡,便也沒忍心叫醒她。
客廳中,魏景年坐在沙發上翻看著當日的晨報,並隨口問道,“展顏怎麼還沒起床?”
“年輕人貪睡是正常的,何況,昨晚可是維揚開車將她送回來的,兩個人在外麵呆了一天,展顏回來的時候看起來又那麼累,準是……”陸如萍隱去了後半句,但魏景年也是過來人了,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他隨手將報紙放在一旁,無奈的搖了搖頭,“你這當媽的,女兒在外麵和男人過夜,你還當好事兒炫耀了。”他嘴上雖然這麼說著,但神情卻是柔和的,他和陸如萍私心的希望,展顏可以和季維揚複婚,因為那個男人可以給她幸福。
可是直到午後,展顏還是沒有起床,陸如萍終於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了,她衝進臥室,不停的喚著,“展顏,展顏,快醒一醒,你可別嚇唬媽媽啊。”
她不停的喚著,最後開始搖晃著展顏的身體,而她依舊沒有醒來,展顏平躺在大床上,臉色如紙般蒼白,幾乎聽不到呼吸聲。
陸如萍嚇得幾乎丟了魂,差點哭出來,她顫抖的伸出手臂,將指尖放在展顏的鼻端,還好,她還有呼吸。
“景年,景年,展顏昏迷了,快叫救護車啊。”陸如萍慌慌張張的跑出去,扯著嗓子焦急的喊著。
魏景年一聽展顏昏迷不醒,也急了,慌忙的撥通了120。魏家別墅離中心醫院並不遠,救護車很快就趕來了,醫護人員有條不紊的將展顏送上了救護車,魏景年與陸如萍都跟著一同去了醫院,車上,陸如萍望著展顏那張罩著氧氣罩的蒼白小臉,不停的掉眼淚。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她已經嚐過了,魏姍姍的死,幾乎讓她一夕之間老了十幾歲。
“展顏,展顏,你醒過來看看媽媽啊,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媽媽也不活了……”
坐在一旁的魏景年本就心急如焚,被陸如萍這麼一哭,心更亂了,“你哭什麼勁兒,展顏不會有事兒的。”
他這話多少有些自我安慰的成分。
救護車很快來到了醫院,約翰遜教授親自為展顏搶救,搶救室門上的紅燈一直亮著,而門外,魏景年與陸如萍夫妻焦急的等待著。
在來時的路上,陸如萍就撥通了季維揚的電話,剛一接通,她就哭嚷著說展顏出事了,那架勢好像季維揚不來,就見不到展顏最後一麵一樣。當然,展顏的病也的確危險,每一次發病昏厥,都有可能再也無法醒過來。
季維揚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與國外分公司高管進行遠程視頻會議,一聽到展顏病發,他丟下所有工作,不顧一切的匆匆趕去醫院。
“爸,媽,展顏的情況如何?”季維揚趕到搶救室門前,還在急劇的喘息著。
陸如萍摸著眼淚,指了指搶救室緊閉的門,“還在搶救呢。”
季維揚點頭,高大的身體就靠在一旁雪白的牆壁上,靜靜的等著搶救結束。可是,內心卻遠不及他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每一次展顏發病,他都像是從地獄的入口盤旋了一圈一樣,他雖然不是學醫的,但約翰遜教授已經和他說得非常清楚,展顏的每一次昏厥,都可能永遠都無法再醒來,作為家屬,一定要時刻有這個心理準備。
他也曾詢問過約翰遜教授,展顏的病有沒有完全好的可能,而約翰遜教授說,他不否認醫學上存在奇跡,但奇跡發生的概率,比被雷電擊中的概率還要低。
時間就在漫長的等待之中一點一滴過去了,搶救室外的每一個人都在承受著煎熬與折磨,而就在煎熬之中,搶救室上方的紅燈終於熄滅了,門緩緩的開啟,約翰遜教授率先從裏麵走出來。
“教授,我太太的情況怎麼樣了?”季維揚急切的上前,用流利的英文詢問。
約翰遜教授摘下了臉上的藍色無菌口罩,然後一板一眼的說道,“病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可以轉入普通病房,觀察幾天後,如果沒有意外,就可以出院了。”
知道展顏脫離危險,魏景年與陸如萍夫妻臉上才有了些笑意,陸如萍不停的嘀咕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隻不過,你們要格外留意病人的情況,千萬不要讓她受到任何的刺激,這一次的發作,就是因為病人的情緒波動太大而造成的。”約翰遜教授又交代道。
隻是,魏景年與陸如萍夫妻都是一頭霧水,他們將女兒照顧的好好的,任何煩心的事兒都不可能讓她接觸到,怎麼可能會引起展顏的情緒波動呢?他們幾乎是同時將目光轉向了季維揚,帶著探尋,又有幾分質問的意味。
而季維揚墨眸深斂起,連歎息聲都帶著苦澀,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昨天,是小顏的忌日。
小顏,他們的小顏就是展顏心頭無法愈合的一塊傷疤,想要治愈,除非再要一個孩子,可展顏的身體根本不允許,或者,他應該做好心理準備,以後,隻怕每年的今天,展顏大概都會發病吧。
展顏被轉移到普通病房,隻是一直昏迷不醒,季維揚就在病床旁守著,期間,公司來過很多電話,有些文件是急需他處理的,可展顏還躺在病床上,他沒心思處理任何事,最後幹脆直接關機了。
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季維揚關機後,唐楓直接打到了醫院。
淩晨五點的時候,安靜的長廊,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力道很大,咚咚咚的聲音幾乎要將病房的門敲碎了。
季維揚將房門打開,一臉陰沉的瞪著門外的唐楓,“這裏是醫院你不知道嗎?敲什麼敲。”
“你跟我出來一下。”唐楓的臉色也不好,丟下一句轉身走了出去。
季維揚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病床上的小女人,她依舊安靜的沉睡著,麵容蒼白平靜。
空曠的長廊中,唐楓在他身前兩步的地方停住腳步,猛然的回頭,低吼著,“季維揚,你想伺候女人也分個時候!昨天視頻會議缺席,晚上的重要應酬放人鴿子,今天上午簽約你是不是也不打算出席?季維揚,你知不知道昨晚你不來,我帶著幾個助理給人點頭哈腰的賠禮,裝得跟孫子似的,酒都喝吐了。”
季維揚的神情淡淡的,手掌搭在他肩上,有幾分沉重。“顏顏身體不太好,這幾天可能要辛苦你們了。”
他這一句話,倒是推得幹淨了。唐楓伸臂搪開他的手臂,“昨兒的事兒我懶得和你追究,你趕緊跟我走,今天的合同必須簽。”他扯著季維揚的手臂就要往外走,卻被他冷冷的甩開。
“顏顏還沒醒,我哪兒也不能去。”季維揚沉聲回道。
唐楓一下子就激了,說話也失了分寸,“季維揚,你瘋了吧,那是一億三千萬的合同。你就為了守著這麼一個病病殃殃的女人,什麼都不管不顧了是不是?”
季維揚墨眸深了幾分,但還算能沉得住氣,“錢我不在乎,不過一個生意而已,丟了這個,還會有下一個。可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展顏,我輸不起。”
“可你為了她丟的已經不是一個生意了!”唐楓低吼了一聲,手臂微顫的指著病房的方向。“維揚,你的家事,我一直都不插口。因為我知道你向來不聽勸。”
“既然知道,就什麼都別說了。”季維揚冷淡說完,轉身就打算回病房。
然而,唐楓側身擋在他麵前,麵色極為沉重,“維揚,有些話,我今天必須說。你TMD現在就是頭腦發熱,你有沒有想過,孩子的事兒是大事,你為了魏展顏連孩子都可以不要了。可她還是隨時都有可能離開你。她昨天暈倒了,今天可能幸運,她還會醒來,但明天呢?後天呢?下一次呢?也許她就醒不過來了,難道醫生沒和你說過這些嗎?你到底有沒有做過心理準備?”
唐楓一口一個病病殃殃,一口一個沒有孩子,又一口一句隨時離開,每一個字都像鋼釘一樣狠狠的紮在季維揚心上,他終於被激怒了,揚起拳頭,向唐楓揮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