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他聽到了心髒碎裂的聲音(2 / 3)

砰地一聲槍響後,陸安琪頭部中槍,幾乎還來不及思考,就徑直倒在了地上。手中握著的手術刀啪的墜落在粗糙的水泥地麵。

隻是,這一槍並非出自季維揚,而是埋伏在暗處的狙擊手搶了先。因為展顏在掙紮的同時,已經脫離了陸安琪的控製,陸安琪氣急敗壞之下,痛下殺手,她舉起了手中的手術刀,刺向了展顏的後心,她已經對展顏的生命造成了威脅,阻擊手有充足的理由開槍。

在陸安琪倒下之後,季維揚丟下手槍,不管不顧的衝到展顏身邊,將她從地上抱起,而此時,展顏雙腿間都是粘稠的液體,紅色的鮮血混合著粘稠的水液不停的滴落在地上。

她氣息微弱,含淚的雙眼模糊的看著他,手掌無力的抓住他胸口的衣衫,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別管我,保孩子。”

醫護人員一擁而上,主治醫生拿著助聽器給展顏簡單的做了檢查,然後對身旁的幾個醫生說,“羊水破了,好在孩子還有胎心,馬上準備手術,至少還能保住一個。”

還能保住一個!這簡短的幾個字進入季維揚耳中,就好像炸彈一樣,頓時將他的心炸的血肉模糊。他僵硬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醫護人員用擔架將展顏抬走,他緊握著她的手被迫分開。

“維揚,別擔心,不會有事的。”季博城走上來,手掌緊按在她肩膀。

他的目光遲緩呆滯的落在他身上,卻冰冷得刺骨。他生硬的將季博城的手臂推開,瘋狂的跑向婦產科。

彼時,展顏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生死未卜。

他看到長廊雪白的大理石地麵上一路都是血水,看得人觸目驚心,他跌跌撞撞的來到手術室外,頭頂亮著紅色的燈,晃得雙眼發疼。

他緊握住心口的位置,在他的胸腔內,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正死死的捏著他的心,他好像聽到了清晰的心髒碎裂聲。

很快,有醫生從手術室內走出來,將一張手術確認書遞到他麵前,“季先生,你太太目前的狀況非常不好,大量出血,已經陷入昏迷,根本不可能正常分娩,我們要馬上準備剖腹產手術,否則,產婦和胎兒都會有生命危險。”

季維揚接過手術確認書,握著原子筆的手都在不停的顫抖著,艱難的在紙片上劃上了自己的名字。

醫生拿過手術確認書,轉身走進病房內,甚至沒有問季維揚是保大人還說保孩子,那隻能說明,大人和孩子都非常的危險,目前醫生能做的,就是能保住哪個,就保住哪個。

手術室緊閉著,季維揚筆挺的脊背沿著牆壁緩緩滑落,最終癱倒在地。他雙手掩住臉,指縫間緩緩的溢出一顆冰冷的淚。

幾個小時之前,展顏還在他懷中撒嬌,她可憐兮兮的哀求著他早點回來陪她和孩子。他答應她的,可是,他回來了,她卻躺在了冰冷的手術室中。

“顏顏,不要有事,千萬不能有事,你不可以丟下我不管,不可以……”季維揚痛苦的呢喃著,高大的身體萎縮在牆角,微微的顫抖著。

長廊的另一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季博城和季婷匆匆趕到手術室外,季婷蹲在季維揚麵前,哽咽著問道,“展顏的情況怎麼樣?”

季維揚一直沉默著,墨眸空洞,目光渙散,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季博城跌坐在一旁的長椅上,他不用問,一看季維揚此時的模樣,就知道情況非常的糟糕,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隻有等了。

而魏家那邊,陸如萍看到展顏昏倒,也跟著昏死了過去,此時正在內科急救,麵對妻子和女兒同時倒下,魏景年整個人看起來都傻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手術室頂端的燈持續亮著,沒有絲毫熄滅的痕跡。隨著時間的推移,季維揚的精神也處於崩潰的邊緣,每一分一秒都變得格外的難熬。

在漫長的等待之後,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隻有一個醫生走出來,麵色晦暗的對家屬說道,“孩子出生了。”

“情況怎麼樣?”季博城從椅子上站起來,急迫的詢問。

醫生無奈的搖了搖頭,“孩子出生後呼吸不暢,隻能先轉移到新生兒加護病房,具體的情況如何,還要等檢查結果出來之後才能知道。”

“那,會有危險嗎?”季婷顫著聲問道。

“嗯,目前看來,還是非常危險。”醫生據實回答。

“那大人呢?”季博城又問。

醫生歎息著,搖了搖頭,“等手術結束後,主治醫生會親自和你們解釋,請你們再耐心的等等吧。”

醫生說完,轉身又走進手術室中。雖然她的話說的很委婉,但幾人心中已經大致明白了。

季維揚一直癱坐在地,緊閉著雙眼,淚順著臉龐緩慢的落下。他的雙拳緊握著,極度的隱忍,也極度的絕望。

季婷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她蹲在他身邊,淚珠撲簌的往下落,滴落在季維揚蒼白的手臂上。“維揚,你一定要撐住,在這個時候,你不能讓自己倒下,如果你都倒下了,展顏和孩子就連依靠都沒有了。”

她的話終於起到了一點作用,他用手掌撐住額頭,然後手掌撐著牆壁,艱難的從地上站起來,季婷說的沒有錯,他不能倒下,更不能絕望,如果連他都放棄了,那就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依舊是漫長而煎熬的等待,原本平靜的手術室,突然有醫護人員不停的進進出出,看得人越發的心慌了,季婷扯住一個護士,一問才知道展顏突然出現心髒衰竭,遽然停跳,血壓急劇下降,她們正在對病人進行搶救。

萬幸的是,電擊之後,展顏恢複了微弱的心跳,但一直昏迷不醒,情況很不樂觀。麵對這樣的情況,約翰遜教授同樣束手無策,如果展顏是足月正常分娩,他還有些把握能保證她們母子平安,但現在出現了這樣的意外,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現在隻能祈求上帝保佑了。

手術持續到第二天清晨,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展顏直接被轉移到加護病房,主治醫生已經盡力了,可是,展顏依舊在不停的流血,現在隻能進行進一步的觀察,如果繼續血流不止,隻能先切除子宮,但切除子宮後,醫生也不敢保證一定能挽回展顏的命,畢竟,她的心髒衰竭同樣是致命的。

“爸,現在怎麼辦?”季婷已經沒了主意,淚眼模糊的看著父親。

連國際專家都束手無策,季博城更是無能為力,此刻,季博城覺得好像有一塊大石壓在心口,壓得喘不過氣,如果展顏真有個三長兩短,季維揚就徹底毀了。

天亮後,天台早已恢複了平靜,陸安琪被象征性的抬到醫院外科搶救室搶救,但已經注定是一個死人了。因為陸安琪沒有親人,隻能由刑警隊那邊處理屍體。

按照既定的程序,刑警隊長帶著工作人員來做筆錄,展顏還躺在監護病房中,季維揚死守在病房外,魏家人因為刑警隊不肯提前救人的事兒耿耿於懷,陸如萍發起瘋來像個潑婦一樣,大罵他們草菅人命。

刑警隊長隻能找到季博城,“季將軍,昨天的事您也是在場的,那種情況,我們是不能直接射擊槍殺嫌犯的,請您務必和季少解釋一下,我們也是迫於無奈。”

季博城點頭,但態度卻不冷不熱,讓刑警隊長摸不清他的態度,越發的慌張了。

沉默了良久後,季博城才掃了眼一旁準備記錄的人員,聲音沙啞低沉,“你們要做什麼筆錄就快一點,季家現在亂作一團,我也累了。”

記錄人員連連點頭,例行的記錄完,跟著刑警隊長一起告辭,一行人走在長廊上還在交頭接耳著,“頭兒,你說季家會不會秋後算賬啊?”

“不好說啊,聽說產婦和孩子的狀況都很危險,季家的金孫,萬一真沒了,我們誰都賠不起。”刑警隊長沉重的歎息著,他就知道這是個燙手的山芋,眾目睽睽之下,若是他強行開槍,頭上的烏紗帽肯定是保不住了,但若是不開槍,人質有個三長兩短,季家人同樣不會放過他,左右為難之下,他隻能選擇依法辦事。

至少,問心無愧吧。

陸如萍醒來之後,知道展顏已經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她瘋了一樣的衝過去,見到季維揚直接撲上去廝打。

“都是你,都是你惹的風流帳,既然無法照顧好她,保護好她,當初為什麼不肯放手,不肯給他一條生路,季維揚,你這個凶手,你才是殺人凶手!”

麵對陸如萍的聲聲指控,季維揚一聲不吭,默默的承受著她的拳頭。他的身體頹敗的靠在牆角,如同失去了靈魂的木偶人一樣,目光都是空洞的。

他的臉緊貼在監護室厚重的玻璃上,目不轉睛的看著躺在裏麵的展顏,她的身上插滿了冰冷的儀器,隻能依靠著器械輔助生存。

那一刻,他覺得他的心都跟著冷了,死了。

在遇見展顏之前,季維揚認為自己是無所畏懼的,可是,在擁有她之後,他開始懂得了害怕,害怕有一天她會緊閉起雙眼,離他遠去。

這世上總有那麼一個人,你越是在乎,就越無法放開她的手。無法承受她從這個世界上永遠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