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季維揚接的,這樣也好,不需要多說什麼,他和父親之間的交流,向來簡單明了,從不需要浪費口舌。“爸,我想去國外讀書,你幫我安排一下。”
這麼大的事,季維揚卻沒有詢問緣由,隻說了句,“我希望這是你深思熟慮後的決定,而不是一時衝動。”
“爸,我想的很清楚。我可能需要一筆留學金,將來我會連本帶利的還給你。”季如風的聲音很認真,沒有一絲負氣或者玩笑的意味。
電話那端有短暫的沉寂,然後,季維揚極淡的回了句,“好。”
掛斷電話,季如風覺得頭腦發沉,雙腿也像是灌了鉛一樣的沉重,他倒在那裏,感覺到很困很累,卻絲毫沒有睡意。隻要合起雙眼,耳邊似乎就回響起語瑤銀鈴般的歡笑聲。
他下意識的揚了下唇角,苦笑。原來愛情這種東西真是碰不得的,傷身,也傷心。
另一麵,語晨氣衝衝的回到家,在玄關處蹬掉了鞋子,直接上樓。她直接推開語瑤的房門,甚至忘記了敲門。
屋內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隻有陽台上傳來隱隱的低咳聲。
陸語晨走過去,就見到語瑤坐在陽台的藤椅上,隻穿了件單薄的睡裙,肩上披著一件羊絨外套。她的懷中捧著畫夾,拿著鉛筆,正在描畫著一張皺巴巴的畫。畫紙被雨水浸泡過,上麵的畫痕早已經模糊不清了。
而語瑤手中拿著鉛筆,正在一點點的描繪著,十分認真專注,連語晨走進來都不知道。
“你病還沒好就坐在這裏,不要命啦。”陸語晨有些急了,上前一把將她從藤椅上扯下來,推進了屋子裏。
語瑤重新坐在柔軟的公主床上,手中依舊抱著畫夾,有些勉強的笑了笑,依舊伴隨著咳聲,“姐,我就是透透氣,你那麼緊張幹嗎啊。”
語晨板著臉,在她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我今天去找季如風了。”
語瑤握著鉛筆的手突然一頓,然後繼續的在紙上描著。她並未抬頭,隻是淡淡的應了聲,“哦。”
與她的波瀾不驚相反,語晨依舊是怒氣衝天的,“我到他家的時候,看到他和左雅在一起。瑤瑤,你還是忘了他吧,這樣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你愛。”
語瑤沒有說話,隻是手中握著的鉛筆啪的一聲斷成了兩截,一些木屑紮在柔嫩的肌膚中,生疼。
她想,看到這樣的一幕,語晨也該死心了吧,她不會再對季如風有任何的幻想,也就不會心疼,不會難過,更多的,應該是慶幸才對,這樣不堪的男人,並沒有和她有過任何的交集。
可是,語瑤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因為付出的太多,愛的太深,才會傷的最重。
最初提出分手的時候,語瑤是傷心的,可是,一想到是為了姐姐的幸福,她覺得這樣的犧牲或許值得。但隨著季如風與左雅的關係浮出水麵,原本純真而美好的愛戀,變得惡心不堪,除了傷痛,語瑤心中有多了一份委屈與被欺騙的痛苦,這些讓她原本就脆弱的心髒,更加無法負荷。
即便是結束,語瑤也希望這一生一次的愛戀,是純潔而美好的,不要摻雜任何意思塵埃。
她丟掉了手中的筆,又重新拿起一根,繼續描畫著,那些被水浸濕的痕跡太淺,有些地方,根本無法修補,就像她和季如風的感情一樣,摻雜了陸語晨與左雅,再也回不到當初的完整。
“陸語瑤,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語晨有些急了,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畫夾丟在地上,怒衝衝道,“你將自己弄成這樣究竟要給誰看?難道你病病殃殃的,季如風就會心疼了嗎?如果他有心,根本就不會傷害你。”
語瑤安安靜靜的聽著她說話,不發一語。語晨越說越惱火,抓起畫夾上的話,撕了個碎,她知道那張畫一定是季如風送給語瑤的,她不希望語瑤和那個男人再有任何牽扯,季如風,他根本配不上語瑤的愛。
看著紙屑洋洋灑灑的飄落在地板上,語瑤的神情依舊淡淡的,隻是唇角輕勾起了一抹微嘲微苦的笑,這樣的陸語瑤,與那個整天沒心沒肺隻知道笑的小丫頭簡直判若兩人,而這樣的語瑤,也讓語晨有些害怕。
“語,語瑤,你沒事吧?你不要嚇姐姐?”語晨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在微微的顫抖著。
而語瑤依舊坐在床上,遲緩的抬眸,眸光亮的驚人,她看著語晨,居然對著她笑,隻是笑的極苦澀。“姐,我愛的那個季如風已經死了,我現在,隻是需要時間來悼念我自以為是的愛情。你不用擔心,我還沒那麼脆弱,因為這一點小事而一蹶不振,我隻是需要時間一個人靜一靜,可以嗎?”
語晨愣住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行為無異於在語瑤的傷口上撒鹽。她緩緩的蹲下身,歉意的說道,“語瑤,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