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一路往主院走過,看著一路上雕梁畫棟的宰相家建築,梁上畫著蘇州彩畫,歇山上雕著貔貅,老虎,獬豸等脊獸,房頂鋪滿了琉璃瓦,簷角還掛著精致的黃銅鎏金風鈴,蘇月快步走過,隻聽見身後亭子裏的鈴鐺叮鈴作響。

“這是哪位貴人?咱宰相府上似乎沒有這樣。。”標誌的人。

身後擦柱子的下人小聲嘀咕。

“該不會是京城哪家貴女?二少爺最近不是在說親嗎?”

旁邊年長的小廝拿起抹布往剛剛說話的小廝頭上打了一下:“你傻啦?!人家的發鬢可是綰起來的!!”

在這個朝代,頭發綰起代表已經嫁做人婦。

“那會是誰呢?”小廝嘀嘀咕咕。

“她是大少夫人。”

身後響起一個陰沉磁性的聲音。

“二。。二少爺?!!”小廝嚇得不輕。

“二少爺好。”一群小廝行禮。

周景明站在回廊拐角處,麵無表情。

明明陽光大好,可他卻偏偏一身黑衣站在最避光的角落,顯得整個人都和輝煌的相府格格不入。

連一個小廝都在相府有自己的位置和歸屬,周景明雖然一身錦衣,卻比身陷囹圄的方明珠更像一個外來者。

周景明望著蘇月離去的背影,直到蘇月白色的裙角消失在轉角紅色柱子之後。

“方。。明珠。”

這個名字在周景明嘴裏幾經輾轉,帶著撩人心弦的顫音。

周景明轉身,又走進了更深的黑暗裏。

黑色的錦袍一角卷入陽光,又在轉身時快速落回黑暗。

像是某種動物的觸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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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月站在主屋門口,看著來來往往安靜而有序的主屋下人,不得不感歎封建製度的等級分明與嚴苛。

連這些下人身上衣服都刺繡都比自己要複雜精致得多,更別說剛剛進去通報的,宰相夫人身邊的大丫鬟。

這些下人,在自己進入外院之後,沒有一個因為好奇而抬頭或發出聲音,安安靜靜地幹著自己的活,不好奇,不回避,像是無聲的機器一樣。

看著身邊的丫鬟來來回回提了好幾趟水,進去通報的丫鬟還沒有出來,蘇月也不著急,暗自換了一下兩個腿的重心,就這麼等待著。

美人是美人沒錯,可是這美人的玉足也太不經站了,才一會就開始疼了。

蘇月在等的時候暗自吐槽。

對於宰相夫人讓自己等著這回事,蘇月並不意外,方明珠自嫁入周家,就沒有見過周夫人,就連第一天敬茶的時候,都被周歸遠以方明珠身體不適的理由給推了。

在別的府裏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

新婚第一天就不見長輩,周歸遠借著方明珠打了周夫人一巴掌,但這後果可是要方明珠自己擔著,所以蘇月今天過來,已經做好久等,或者直接見不到人都準備了。

主屋傳來碎玉碰撞的聲音,是門口的珠簾被撥開了。

果不其然,出來的是剛剛進去通報的大丫鬟。

三十來歲,眉目帶著些刻板淩厲,身穿墨綠色秀花草的褙子,底下穿的不是襦裙而是長褲,顯得整個人消瘦幹練。

“大夫人,周夫人有請。”

也不解釋為何久久不應。

“那就謝過周姑姑了。”

周姑姑來周家十幾年,已經隨主家姓,按照資曆,雖然才三十來歲,不少人卻都尊稱她一聲“周姑姑。”

蘇月神色平淡,語氣未有不滿。

周姑姑抬頭看了蘇月一眼,隨即為蘇月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