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早上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林向晚一天都覺得惴惴不安。
就像是被獵人盯上的獵物一樣,整個後背都是毛毛的。以至於她在工作的時候,要時不時的回頭看幾眼,直到確定確實沒有人跟在自己身後,才能安心。
幸好因為經濟危機,美國人都不喜歡生孩子了,要做的事情比較少,否則的話,非出醫療事故不可。
因為狀態不對,所以林向晚請了一個小時的假,提前去接葉楠。
經過一天的閱讀,葉楠看起來比早上剛來的時候高興了許多,至少在看見林向晚的時候,他主動地跑過來,抱住了林向晚的腿。
孩童小小的身體,帶著清新的香氣,柔軟得像是天邊的雲朵,讓人能夠舍棄一切來交換他們的笑顏。
林向晚懸了一天的心,在擁抱住兒子那一刻,終於平安地落了地。和管理員告別之後,她牽著葉楠的手,一大一小兩個人,晃晃悠悠地朝圖書館大門走去。
“今天有位太太,生了個11斤的小朋友,哇,好胖好胖的小朋友,比你小時候胖多了,真不知道這位太太懷他的時候吃了些什麼,小朋友的臉有那麼大。”
用誇張的語氣和手勢比劃著,林向晚將自己工作之中發生地有趣的事情告訴給葉楠,這是她每天都必做的功課。雖然她不確定葉楠是否可以理解她所說的這些,甚至她都不知道葉楠有沒有把這些話聽進去,但她卻想講給他聽。
她固執的以為,他什麼都懂,什麼都明白,他隻是不想告訴她而已。
而今天,就在林向晚以為自己又要說一路單簧的時候,突然從她身後,傳來極微弱的一道童聲。
“胖胖的可愛”
最初林向晚以為是走在旁邊的別的孩子發出的聲音,所以她根本沒在意,可是當她停下腳步,準備把圖書館厚重的實木大門推開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大廳裏除了她和葉楠,根本沒有別的孩子。
她猛地回過身,半跪在葉楠身旁,輕輕地抓著他的手臂,用因為緊張而變得沙啞的聲音問他,“小楠,你剛剛在和媽媽說話對不對?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好不好?”
葉楠沒有回答,他的兩隻小手糾纏在一起,細長的手指頭把毛衣袖子上捅出一個又一個窟窿眼,林向晚不敢逼他,可她又沒辦法就這麼放棄,她確定自己剛剛聽到了些什麼,可她又不敢讓自己相信。
她太害怕失望了。
如果說在她的生活之中,還有最後一個希望的話,那麼這個希望就是葉楠。
他如照進深海的一縷陽光,給了她救贖和希望。他是她的親人,用她的血肉之軀造就而成的親人,隻屬於她一個人的親人。
下過雪的天氣,特別的寒冷,風裏帶著冰渣,從門縫處吹進來。林向晚的身體一直不好,這樣被冷風吹著,她早就受不了了。可是受不了,也要咬牙受著,葉楠的神思不知道又飄到了哪裏,對林向晚的話置若罔聞,就在林向晚幾乎要絕望的時候,他突然輕聲的開口道:
“胖胖的可愛”
“是啊胖胖的,很可愛小楠,媽媽可以抱抱你麼?別再逃走了媽媽隻是想抱抱你”
緩緩地伸出手,將葉楠小小的身體攬入了自己的懷抱之中,她就像是抱著這個世界上最瑰麗奪目,也是最脆弱的珍寶,漸漸地用力,直到確定他真的在自己懷裏,沒有逃開,沒有拒絕,而是被她真真切切的擁抱著。
林向晚許久未被眼淚侵襲的眼眶,終於變得酸澀濕潤。這一刻,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
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擁抱,卻讓她等了這麼多年。
風雪依然是撲天蓋地的襲來,可林向晚卻一點也不覺得冷,因為心是暖的,再大的風雪,她也不怕。
*
今天的拳場氣氛有些不對頭,林向晚帶著葉楠一進到拳場就感覺出來了。
場子裏好像被特意收拾了一番,拳台上麵的包柱和繩索都被擦拭得錚亮錚亮的,最引人注目的是,拳場上方居然懸掛著彩色拉花。
“老板的腦子抽了麼?還是總統競選隊伍跑到咱們這裏來了?”把葉楠放在他平時最喜歡坐的小沙發裏,給他帶上耳機,林向晚向大個子艾瑞克打聽著。
艾瑞克正在給自己的拳套上油,聽到林向晚的話,他咧著嘴憨厚地笑了笑,“聽說有個大老板要過來,好像要給拳場投資,所以老板特意讓人打掃了一下。”
怪不得,原來是要騙人拿錢,否則的話那個鐵公雞寧可讓拳場變成豬圈,也不會花錢請人做清理吧。也不知道是哪個冤大頭,居然要來投資黑拳拳場,不怕政府一場掃蕩就會虧得血本無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