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藤與樹(1 / 2)

在父親的墳墓前,林向晚對自己說過,從此之後,在這個男人麵前,她隻流血,不流淚。

她說到做到。

楚狄不肯放手,也不能放手,因為他怕他隻要一鬆手,她就會像是山莊裏的蝶一樣,再次飛得無影無蹤,讓他找不到蹤跡。這樣寒冷的夜,她這隻蝶,如果離開他,會被凍死的。

所以他寧可讓她疼,讓她恨,他也絕不會放手。

他拖著她,向著車子的方向走過去,林向晚如一隻落網的小獸,拚命地掙紮撕咬,可是她的力度對他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

“混蛋!放開我!你要帶我去哪!!放開我!!”

真的要感謝老天,讓她挑了這麼一條僻靜的小路,否則照她這個折騰勁,恐怕早就有好事的路人打了110。楚狄費力的打開車門,拉著林向晚的胳膊就把她往車裏塞,林向晚的身子一震,而後所有的反抗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她就像是被屠夫抽了筋骨的龍女,身體軟軟的癱在他懷裏。

好疼。

從心髒處傳來的一陣劇烈的抽疼,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林向晚的手指緊緊地抓住胸口,好像在竭力地控製著這種痛苦的爆發。

楚狄見狀,心中一驚,突然想到在拳場裏她病發的模樣,於是他飛快的將手探進她的衣襟裏

“啪。”清脆的巴掌聲在狹小的車內響起,五條紅腫的指痕隱隱地浮現在楚狄的右臉上。

林向晚下意識地把身體往座椅裏縮了縮,她沒有忘記自己也曾經無意地打到過他的臉,結果下場是怎樣的。

如果說那次是場絕對的意外,而這次就是她有意為之。

在她這樣虛弱的時候,他暴怒之下將會做出怎樣的舉動?打她一頓?或者是

林向晚不敢再想下去,她盡力的向後退去,想要離開楚狄的控製,隻不過,讓她完全沒想到的是——

在那一巴掌打出去後,楚狄並沒有暴怒,他隻是怔了怔,眼中雖有一抹戾氣劃過,但馬上他又恢複了清明,這一次,他先是用一隻手將她的兩隻手腕抓住,以防她再做出什麼衝動的舉動,然後再將另一隻手伸到她的衣襟裏。

索了片刻,他在裏兜找到藥盒。

打開藥盒,熟門熟路地摸出兩片,強硬地塞在她手中,“把藥吃了。”

跑車裏的空間很有限,他隻能抱著她,兩人一起坐在座位上,林向晚的身體抽搐得十分厲害,他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但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病得很嚴重。

一向冷漠的心,此刻也隨著她的顫抖而緊縮起來。

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寒冷,林向晚的手一直在抖,抖得藥片在她的指縫間顛來倒去的跳蹦著,怎麼也入不了口。

楚狄握緊起林向晚的手,然後從她掌中拿起藥片,不顧她的不情願,硬塞進她口中。

藥很苦,沒有糖衣外皮的包裹,苦澀地味道從舌尖化開,沿著味蕾一直傳到腦中。

林向晚緊緊地閉上雙眼,過了好一會兒,藥效開始起作用,她的心跳慢慢恢複正常。

車裏十分安靜,聽不到外麵寒風肆虐的呼嘯,隻聽得到他們的呼吸聲,一起一伏。楚狄的身上很暖,林向晚枕在他的肩膀上,聽到從他胸膛裏傳來強健有力的心跳聲,突然覺得有種悲涼的滄桑感。

她生平最憎恨的男人,卻總一次次的出現在她生命最關鍵的時分,左右著她的命運。

他們就像是森林中的樹與藤,相生相殺,到了最後你無法說是藤纏死了樹,還是樹崩斷了藤,留下的,隻是兩敗俱傷。

這就是他們的命運麼?

“你有沒有洗過手,髒死了。”林向晚一緩過勁,立刻惡意的冷嘲著,她的麵色雖然還是青白沒能一絲紅色,但整個人卻因為眉眼裏都是譏諷意外地顯得有些精神。

楚狄緊抿著雙唇,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衝動。不過他的雙手一直緊握著,顯然也是在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自說自話就像是一拳打在空氣裏,一點成就感也沒有。林向晚撇了撇嘴,不再繼續浪費口水。果然,和男人拚體力是件極不理智的事情,她瞟了楚狄一眼,楚狄正襟危坐,手臂用力地箍在她腰間,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淡淡的讓人無法拒絕的強硬。

林向晚知道自己暫時跑不掉,所以也不再白費力氣。每次犯病的時候,都像是九死一生,好累,能熬過這次是她的運氣,可是下一次呢?她的運氣,什麼時候會用完?明天?後天?下個星期?下個月?

如果不是心中那個念頭支持著她,如果不是放不下葉楠,對這樣的人生,她早就感覺厭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