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如織,所有新生臉上難掩激動的心情,考入h大,對於他們來說,是人生中第一個大勝仗。而她卻平靜得很,她冷漠的掃視著眾生,就像是一尊肉身的佛像,仿佛看盡了人間悲喜,仿佛所有這一切都不值得雀躍歡呼。
“嘿,那丫頭條挺順,盤也不錯,歸我了哈。”好友嘻笑著湊過去,沈士君搖頭低語,“你沒戲。”
好友不服,對他挑眉道,“不信打賭,我拿不下這丫頭,給你打一個月開水。”
“賭還不賭大些,一年的怎麼樣?”沈士君笑道。
兩人擊掌,好友徑直過去和林向晚搭訕。
一般在這種情況下,男性學長總喜歡替新學妹拎箱子,可無奈林向晚的箱子像是鐵鑄的一樣,沉重得讓人根本無法在保持優雅的形象時還能成功將它拎起,男人試了很多次,衣服扣子差點繃開兩顆,可箱子仍是紋絲未動。
沈士君在一旁瞧著,心中好笑,覺得自己的好友這次怕是要踢到鐵板。果不其然,又努力一會兒,那女孩子已經開口不耐煩地道,“既然拿不動,那就滾吧。”
此話一出,沈士君和好友都皺起眉頭,那女孩子卻不在意地繼續道,“怎麼了?我說錯了麼?既然搬不動,還逞什麼能?箱子下麵有軲轆,滾起來會輕鬆一些吧?”
那一年,托了林向晚的福,他們宿舍都喝了一年免費的開水呢。
想到這茬,沈士君忍不住勾起嘴角,可心裏卻有一種無法抑製酸楚湧上來。
他其實一直都不了解她,他開始以為她和這所學校大多數的女孩子一樣,家境優越,她身上穿戴的,都是當季的名牌新品,每天周末,都會有低調的豪車來將她接走,可她又和她們不太相同,她的朋友很少,也不熱衷於各種學校活動,更是戀愛的絕緣體,對她來說,唯一感興趣的事情,大概就是學習。
在h大這樣高手如林的學校裏,她的名次從來都在係中排到前十,沈士君經常可以在讀書圖看到她,她一個人坐在挨窗的位置,安靜的讀書
相逢恨晚,人誰道、早有輕離輕折。不是無情,都隻為、離合因緣難測。
如果早一點遇見她,如果早一點,找到她的人是他,那結局會不會不同?
沈士君無語的靠坐在棺槨前,將臉埋在雙手裏,久久地久久地,沒有抬起。
和婚禮一樣林向晚的葬禮並沒有通知許多人,但到來的賓客卻比想象中的多了很多。
以前單位的同事得了消息都來了,蔣護士長哭得眼睛像兩隻爛桃,和一起來的小護士們哭得嚶嚶地靠在一起,“你說人怎麼說沒就沒了呢?平時看見小葉挺活泛的呀,怎麼得了這麼個要命的病?她辭職的時候我還說她來著,我還沒給她介紹男朋友呢,怎麼就離開了”
蔣護士長是實在人,想到的都是實在的事,可也許就是因為她的話太樸實,所以讓人聽了就格外的傷心。
是啊,這麼年輕,這麼好的人,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許明翡也來了,不過陪著她的不是鍾昆,而是百裏佟,若是林向晚還在,一定會抓著機會可勁向她八卦,可是現在許明翡沒哭,大概是因為已經哭不出來,她走到棺槨前,把手上的血玉鐲子褪了下來,往林向晚的腕子上套,可是她怎麼也套不下去,那個安靜地躺在白色絲絨棺木中的女子明明已經那麼瘦了,可是鐲子就是戴不上。許明翡的嘴唇哆嗦,手也開始發抖,百裏佟在一旁瞧不下去,就上前輕輕地摟住她,將鐲子擺在林向晚的手邊,將她半摟半抱著拖到一旁。
莫洛洛是從地中海直接搭著紅眼飛機趕過來的,到了火葬場的時候身上還穿著齊膝的短裙,風卷著雪很快就把她的小腿凍得青紫,她緊咬著唇,靠在沈士君身邊,一言不發,手指甲深陷在掌心裏,扣出了血自己都不知道。
小珍和媽媽也到了,小珍肉肉的小手上戴了一雙厚厚的毛線手套,她時不時地跑到葉楠身邊,用自己暖和和的小手去捂他冰冷的手掌,等把葉楠的手捂暖了,她再跑回去,把手套戴上如此往複。
還有好多人,陸陸續續的趕到。有林向晚醫院的同事,也有曾經受過她治療的病人,大家一一地送了花過來,然後靜默的站在一旁。
葉楠呆呆地站在靈堂前,每有人來送花,沈士君就叫他回禮,小孩兒大概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於是就懵懵地跟著沈士君的動作有樣學樣,這樣安靜的狀態,一直到楚狄到來。
他出現在眾人視線中的那一刻起,連空氣都變得激蕩,莫洛洛脾氣直上前幾步將他擋在靈堂外,“別再往前了,阿晚不想見你。”
楚狄抬眼望他,“她是我老婆,我為她送行,跟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