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沈士君此時正在氣頭上,林向晚本就有些畏縮的心情,因為聽到這句話,更加躊躇起來,她扭臉看向葉楠,想從他這裏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可葉楠卻根本沒體會她的用心良苦,輕敲了兩下門,然後直接把門扭開,“幹爹,你在忙麼?”
沈士君的心情極不好。臉都是黑的,手裏握手機,手背上青筋浮起,看樣子若不是葉楠及時出現,這手機很快就要遭受致命的一擊。
看見葉楠,沈士君的臉色稍好了些,但緊接著他看見了林向晚,剛剛放晴的臉立刻又黑成了鍋底一樣。
“誰讓你來的?”沈士君的語氣很壞,房間裏氣壓極底。林向晚覺得自己和師兄混了這麼久,還沒聽見過他如此凶巴巴的對自己講話,心裏發顫,就輕聲道,“我我和龍紀威打過招呼的。”
“哦?那看來你是想通了?打算重返人間了?”
沈士君心裏本來就不舒坦,結婚這事雖說是他自己點頭同意的,但不過也是因為怕這事情再拖下去麻煩而已。
他可受夠了自己那位老媽每個周末像是開服裝展銷會一樣,把各式各樣的姑娘往他眼前擺的事件,索性下了狠心,訂了婚,圖個耳朵清靜。
可現在一瞧見林向晚,舊事新事一起上了心頭,沈士君立刻就覺得心裏極不舒服,說話都是帶著刺的。
她當初自做主張,做了那麼多事,卻不肯和他商量一下,如果不是沈父來找他,他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打算下多麼大的一盤棋,她是豁得出去命不要了,也不想想她的任意妄為會給別人帶來多少困擾。
所有的和她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或許都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林向晚已死的事實,但他卻不行,要真是讓她死了,那和從他心裏剜下一塊肉來有什麼區別?
他永遠也忘不了她躺在病床上,全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那一幕。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沈士君必須要靠自我催眠才能入睡,因為就算知道她已經脫離了危險,但她瀕死的模樣,總還是會出現在他的夢裏。
他總夢到自己救不了她。
後來把她送到龍紀威那裏,也是無奈之舉,他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陪著她,就算是他能,他也不願意。
一看見她的臉,就讓他想起她做過的那些混帳事。這個他幾乎是要捧在掌心裏的女人,卻把自己的命當成草芥一般,根本不在乎,想一想就讓他火大。
可沈士君自己這麼糾結,另外一個當事人卻毫不知情,林向晚知道沈士君肯定是不待見她,但她決定以德服人,站在葉楠身後訕訕地陪著笑,不管沈士君怎麼說,她都以一副不是在說我,和我無關的嘴臉來應對。
沈士君見她這樣,更覺得自己一拳打在空氣上,懊惱,無奈,又難過的心情一起湧上來,讓他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房間裏陡然安靜下來,兩個大人都不說話,葉楠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他小心的湊在沈士君旁邊,拉了拉他的衣角道,“幹爹,媽媽回來,你不高興麼?”
沈士君低頭看他,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誰說的,你媽媽好好的,幹爹比誰都高興。隻是幹爹不知道她能好多久,這次好了,下次再遇到事情,她是不是還這麼任性,幹爹這顆心,一半給了你,一半給了你媽,你是乖孩子,你知道心疼幹爹,不讓幹爹操心,難過。可是你媽媽”
沈士君的聲音低低的,聽起來卻有種讓人十分難過的味道。林向晚想到這些年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好,不自覺地也潤濕的眼眶。
“我知道錯了,師兄,再原諒我一次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遇到事情,我絕不會自己偷偷的解決,不管什麼事我都和你商量,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師兄”
雖然已經身為人母,但林向晚的模樣其實看起來和幾年前變化並不大,她這樣低聲地求他,讓沈士君一下子想到第一次見她時的情景。
那麼驕傲的女孩子,是誰將她一身的傲骨磨得平平整整,她何時向人這樣低過頭,雖然她低頭的對象是自己,但他仍是不好過。
就像是看到一個孩子的成長,心裏更多的不是欣慰,而是辛酸。
因為你知道,在她成長的背後,經曆了怎樣的崢嶸歲月。
“傻瓜,師兄怎麼會真的和你生氣,嚇嚇你罷了。看你的那點膽。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要是同樣的事情,你再敢”
“我當然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林向晚怯怯地說,“就算吃了熊心釣子膽”
沈士君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