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消腦中關於,也許這是楚狄早年走失的孿生兄弟,以及就算是姓楚,也不一定就是楚狄之類的不切實際的念頭,林向晚決定再也不能欺騙自己。
那就是他,昔日那個叱詫風雲,在商場上興風做浪的男人,現在蝸身於一間小小的雜貨店,當了店的小夥計。
對林向晚來說,他是如此的陌生又熟悉。
熟悉的是他的模樣,而陌生的卻是他整個人。
他時常笑,因為小區裏住得都是老人,所以需要他幫忙的地方就特別多,他在為那些老人服務的時候,總是笑的。雖然不像晴天烈日般燦爛的笑容,卻也隻是嘴角彎彎得,讓人絲毫也看不出他往日冷酷的模樣。
便利店裏的生意很瑣碎,往往都是十塊二十塊的小賣買,老年人的事情往往又是最多的,有時候能為一毛錢而爭執不休,夏天天氣這麼熱,他卻可以耐得下性子,和他們仔細的解釋著,是廠家長了一毛錢,不是店裏隨意漲價,一句話來來回回說個幾十遍,也不見著急,直到把人勸走,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他似乎變了很多,當年在他身上那些鋒利的幾乎要讓人割傷的氣質,如今都變成了溫和圓潤。
對於林向晚來說,讓她感覺到他變化最大的地方,莫過於他對她的態度。
便利店在整個小區的東邊,也就是小區入口的地方,出出入入地難免會經過那裏,以前不知道他在,林向晚經過便利店的時候都是目不斜視,可是現在知道他在那裏,心裏就像是多了一樁惦記,再經過便利店的時候,總會忍不住扭頭向裏麵張望。
十次有八次,是會看到楚狄的。
因為天氣熱,所以他總是站在靠門的地方,大概是想忙裏偷閑的時候可以吹一吹穿堂風,他的身材高大,站在狹小的店裏,就特別的顯眼,說來也奇怪,每當林向晚看他的時候,他幾乎是同個時間,也在看著她。
隻不過,若是在以前,他一定會一眼不差的盯著她,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都看在眼裏,然後烙在心裏一樣。
可是現在,他隻是看一眼,一眼瞟過去,然後就飛快的躲開,好像她是什麼不能沾碰的病毒,隻要多看一眼,就會讓他生不如死。
這算是什麼情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她負了他?林向晚心裏氣不過,但轉瞬又換了念頭,罷了,他們已經到了這步田地,身居鬧市之中,成為這花花世界裏最不起眼的兩個人,還會有誰在意他們的事情?
所謂誰負了誰,不過是如過眼雲煙,夢一場。
自己既然已經要放開,就不會再揪著這些過去的事情不放,他愛怎樣都隨他,因為那畢竟是他的人生。
想通了這一切,林向晚也就不再別扭,隻不過經過便利店的時候仍是止不住地會看一眼,做賊一般,看過了又要心虛後悔老半天。
除此之外還有兩件事,讓林向晚擔心的,其中一件就是葉楠的態度。
自從她知道楚狄在便利店做事之後,沒過多久,葉楠也就知道了。
小孩子對於楚狄這種死纏爛打的招數十分厭惡,將小臉埋在林向晚手臂裏,不樂意地嘟囔著,“媽媽,他為什麼不走?你讓他走好不好?我不喜歡他,他是壞人,他留在這裏會給你惹麻煩的。”
“他現在又沒在咱們家,如果在咱們家,媽媽可以讓他出去,可人家現在在便利店工作,媽媽怎麼能趕別人走?媽媽又不是便利店的老板,寶貝,不要太在意這些事情,我們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就好了。”對於葉楠的要求,林向晚實在沒辦法答應,而且不管怎麼說楚狄也是葉楠的父親,她不希望葉楠長大之後,會對今天所說的話,所做的事情感到後悔。
葉楠的希望落空,不高興幾天後,小珍一來,兩人玩了會兒,也就不在意了。
林向晚算是了卻一樁心事,現在隻剩另一樁。
自從博物館一別之後,林向晚就再沒見過沈士君和莫洛洛兩個,她心裏惦記著這兩隻,給沈士君發過短信也打過電話,可都被沈士君幾句我很忙,要做手術,要開會給差開,沒說兩句話就掛了。
林向晚知道這兩人之間肯定是出了什麼事兒,但到底是什麼事,沈士君執意不說,她也不好問。
再加上後來市裏出了一件大案,一個月裏幾個女性紛紛被害,做案手段殘忍至極,蘇岑卻一直沒有找到真正死因,氣急攻心之下發了飆,讓法醫組一幹人陪著她加班,林向晚忙得腳丫子打後腦勺,也就沒功夫再管別人的事情了。
忙忙碌碌地加了半個月的班,法醫組所有成員,每個人平均每天睡眠不到五個小時,林向晚頂著一雙熊貓眼,泡在實驗室裏測血清濃度,一個不注意就打翻了放在一旁桌上的手術用具,手背上被手術刀劃了一條血口子,幸好是沒用過的刀子,不存在感染的危險,就是傷口有點深,有食指那麼長,看起來挺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