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軼拿起桌上一隻小型的麥克風,對著傳聲器說道:“大娃,顯示第5466號試驗,重複試驗50次。”項軼左手邊的全息顯示台亮了起來,從揚聲器中傳來了一個聲音:“5466號試驗初始物理量載入中。初始物理量載入完畢。開始推演。”
隻見左側的全息顯示台上出現了一隻普普通通的螞蟻,正沿著虛擬場景中狹窄的岩石縫爬行著。爬到開闊處,出現了一塊小石頭,擋住了螞蟻的去路。螞蟻用觸角碰了碰石頭,選擇了從小石頭的右側通過。
“還原初始物理量,第二次推演。”揚聲器裏傳來了WS的聲音。這時全係顯示台上的場景被重置了,一模一樣的情況再次重演,螞蟻沿著縫隙爬行,用觸角觸碰石頭,最後還是一樣選擇了右側通過。如此周而複始的重複著一樣的劇情,螞蟻每一次都選擇從右側繞過小石頭。
項軼:“各位所看到的並不是錄像重播,而是WS以相同的初始條件反複推演的結果,每一次的結果都完全相同。這隻螞蟻或許跟我們一樣,自以為可以選擇從哪一側繞過小石頭,然而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小劉:“你是說,我們和這隻螞蟻一樣,自以為擁有選擇的權利,而實際上卻跟編好程序的機器人一樣,沒有任何的自由嗎?”
項軼:“我可沒有這麼說過。這一切的前提,是你堅信WS的世界觀是正確的。如果你不願意接受不存在自由意誌這件事,那麼我們還有一種描述世界的方式。”
項軼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因為我觀測到了月亮,所以月亮是存在的。這就是量子物理學背後的邏輯。宇宙中的物理量並不是客觀且精確存在的,而是取決於我對這些量的觀察和測量。原子核外的電子永遠不會出現在一個精確的坐標點上,因為對它位置的測量是必然測不準的。因此,我們隻能用一個概率密度函數,去描述電子出現在各個區域的概率,這就是我們所說的‘電子雲模型’。”
王恒:“電子這種微觀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隨你怎麼講都行。你說月亮是因為我們看到了它,它才存在的?這種唯心主義的思想我可不信。”
項軼:“宏觀與微觀並不存在物理規律的分界線。著名的假想實驗‘薛定諤的貓’就描述了這樣一個場景。將一隻貓裝入一個黑色的盒子中,盒子與毒氣室通過一根裝有開關的管道相連,開關由一個可衰變的原子控製,原子在一小時後衰變的概率為50%。如果衰變,開關就會打開,毒氣進入黑盒子中將貓殺死。如果原子沒有衰變,則開關不會打開,貓就能存活。一小時以後,貓有50%概率存活,50%概率死亡。如果按照我們之前對於概率的理解,貓必然處於生和死中的一種狀態,隻是在黑盒子打開之前我們不知道而已。然而量子力學對事物的描述方式完全不同,一小時後那個無法觀測的原子會處於衰變與未衰變各50%概率的一種疊加狀態。由於原子衰變與貓的生死存在必然的邏輯聯係,在黑盒子打開之前,貓的狀態也應該是生死各50%概率疊加的一種瀕死狀態。如果量子物理學能很好的解釋電子運動和原子衰變這樣的微觀現象,其邏輯也會同樣適用於宏觀世界。”
會議室的眾人有的瞪大了眼睛,有的則昏昏欲睡。項軼原本沒有打算說那麼多,可講到過癮處有些情不自禁,自顧自的繼續說著:“比如會議室這張桌子,用量子物理學去描述它的長度就不存在確切的真實值,因為長度必然測不準。跟電子雲一樣,我們隻能通過一個概率密度函數去描述這個物理量。之前我們說概率是信息的缺失造成的,而量子物理中沒有觀測到的信息,就是不存在的。所以丟一枚骰子得到1點的概率就是六分之一。或者說,在丟出骰子的那一刻,由於我們不知道更多關於骰子的物理量信息,宇宙便會分裂出了無數個不同的未來,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平行宇宙。丟出1、2、3、4、5、6點的宇宙各占所有平行宇宙的六分之一。在小劉打翻水杯的那一刻也分裂出了無數個平行宇宙。而在每一個宇宙中,水在桌上形成的圖案都不一樣。這樣就沒有了‘注定的結果’,宇宙下一瞬間的狀態也有著無數種可能。”